记忆中的途中风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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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04日03:02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胡念邦 更多的风景是在途中看到的,如果我要再一次看它们,那只能是展现在记忆之中的风景了。不知道这样的风景是否还是我真实看到过的,也许,那只不过是我在远离那片风景之后的一种惆怅的想象。当风景与往事共存,这风景也就属于另一个时辰另一个地方了。3月底,从哈尔滨去牡丹江,坐在沃尔沃大巴士上,山一直在跟随着你。这是经过了漫长的一冬的山,是远山,即使这山离你再近,也给你一种远山的感觉。它不似我家乡海边的山那样的峻拔,那样的张扬。它是起伏着的,不高不低,不急不慢,让你觉得这就是大自然对于感情的一种连绵的表达了。这优美的舒缓的起伏着的感情,组成了从容不迫的无声无息的旋律。在伏下来的坡面上,在与坡底相接的开阔地上,是密密的林子———那就是桦树林了。银色的树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笔直的、密密的,形成了一片沉寂的势力。然后是密密的衰草,不,不是衰草,是直立着的高耸着的挺拔的草,也是一声不响,在等待,等着冬天尾声的消逝,等着春天来临的最后一次消息,准备着再一次的蓬勃生长。开始看这一切,好像这山、这原野,还有这寂寥的树和草是被我们抛弃被我们冷落了,可是,看着看着,才发现,被抛弃被冷落的不只是它们,还有我们。这博大的永恒的沉静的大自然把我们扔到喧嚣着的转瞬即逝的城市里去,就不管我们了,以至我们在成长中,渐渐失去了对它的记忆,失去了对它的追念,不能与它共享这广阔的大地和天空。如今,即使我们走近它,也无法进入。即使进入,也不能融入。我们与它在这个世界上相互抛弃,不再相认。今天,我只能坐在这豪华舒适的交通工具上,沿着这条光滑、平坦的一级公路,从它的沉默中强行而过。 积雪还在。对于我家乡的季节来说,这是经历了深秋,经历了整整一个冬天,又经历了初春的雪。在山坡的一面,低洼之处,寂寞的村庄边缘;在明丽的阳光下,在清澄的蓝天下,在蒿草之间,这已经坚持到了3月阳光之下的雪,残留在大地上,好像是要对周围的一切作出最后的阐释。然后,消逝。 有一片枯黄的叶子挂在枝头上竟然没有落下,这也是经过了一冬的叶子呵。在它旁边那翠绿的是杉树吗?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片灰绿色是什么树林,不知道那片土灰色是什么树林,还有那片红褐色是什么树林我也不知道。山,不断临近,又走远;有树林一直与它同在。间或,在黑的土和黄的草之间,会看到一大片水洼,仍旧结着白色的薄薄的冰层,在泛着晶莹的光。水洼边有牛,黑色的牛,黑白花相间的牛,却看不见村庄,也看不见人。黑色的土地,连接着山,山被树林所覆盖,起伏到远处…… 冬天又一次要降临了。此时,我注视这记忆中的途中风景,我知道,在几千里之外的那片黑土地上,这风景还是另外一种样子。同千万年来一样,它又将经过秋,经过冬,然后,抵达春。那山,那树,那草,就会再一次展示自己古老的生命历程。这是大自然优雅而又寂寞的展示。这展示已经与我们无关,我们只是匆匆的旅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