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流动儿童共享阳光

让流动儿童共享阳光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07日08:45 浙江日报

李薇薇　本报记者　毛传来　通讯员　邵瑛　2003-11-7 　　一位民工子弟学校的学生问他的校长：“同样看着五星红旗升起，为什么我们就不能成为红旗的一角？” 　　校长一时语塞。他不知道该怎样向学生解释，由于学校缺乏相应的合法地位，学生不仅无法参加各种少年儿童组织和评优等活动，甚至学校也无法颁发毕业证书，孩子们的学历也不被社会承认。　　“其实不光一个孩子有这样的疑问，调查表明，许多流动儿童的平等权利都难以得到有效保护。”作为中国流动儿童状况抽样调查教育专题的负责人，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教授段成荣深刻地感受到这个问题的存在。　　11月5日，由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办公室、中国儿童中心与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公布的此项调查结果表明，我国流动儿童的受教育状况不及全国儿童的平均水平，在九城市中近20％的流动儿童无法进入当地公立学校学习。3到6周岁流动儿童中，入托比例为60.7％，低于城市户籍儿童入托率。流动儿童的失学率较高，达到9.3％，不能适龄入学表现尤为突出，6周岁流动儿童未入学的比例高达46.9％。　　“在近一年内,有75％的流动儿童接受过体检，78％的流动儿童生病后到医院就医。”流动儿童健康及卫生保健状况专题负责人、首都儿科研究所研究员林良明介绍说，调查发现，许多流动儿童不能正常地进行计划免疫，存在建卡、建证率低，单苗合格率低及四苗覆盖率低，免疫水平低的现象。　　1亿流动大军儿童约占两成　　我国流动儿童知多少？中国儿童中心主任赵顺义介绍说，据2000年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我国流动人口规模已超过1亿人，其中，18周岁以下流动儿童达到1982万，占全部流动人口的19.37％。　　“近2000万的流动儿童人口总量,已经使流动儿童人口成为社会必须予以高度重视的一个特殊群体。”赵顺义指出，随着我国改革开放和经济的快速发展，人口流动不断增多，流动儿童在随父母流动的过程中权利保护问题日渐凸显。“人口普查能提供有关流动儿童的基本数据，却很难反映他们的状况和生存发展中面临的困难和问题。” 　　据了解，我国有31个省份均有儿童流出，大多数流动儿童来自农村地区，随家庭流动，在流入地多属长期居留，而非“短期滞留”。　　赵顺义指出，作为成年人的家长们为了改善家庭生活条件而流动，可以克服各种各样的艰辛，但作为孩子的流动儿童正处在需要稳定的环境来学习知识、发育身体的时期，流动对他们的成长将产生很大的影响。　　失学辍学困扰流动儿童　　我国流动儿童中义务教育年龄段近10％处于失辍学状态，近半数适龄儿童不能及时入学，“超龄”上学现象比较严重，不在学儿童的“童工”问题突出。　　由国务院妇女儿童工作委员会办公室和中国儿童中心共同立项，财政部和联合国儿童基金会资助的这个调查，是目前全国范围内针对流动儿童生活状况进行的规模最大的一次调查，历时一年，在全国抽取了9个城市，访问了12000多名流动儿童的监护人和7800多名儿童。　　调查显示，我国流动儿童的失学率较高，达到了9.3％。中国儿童中心主任赵顺义介绍，流动儿童不能适龄入学表现尤为突出：“在调查中，6周岁儿童中有46.9％没有接受入学教育，超龄现象也比较严重。”赵顺义说，调查中有近20％的9周岁的孩子还只上一、二年级，13周岁和14周岁还在小学就读的人占相应年龄流动儿童的31％和10％。　　不仅如此，不在学儿童的“童工”问题也比较突出。段成荣指出，调查发现，在失学的12到14周岁的流动儿童中，有60％的人已经开始工作。“这严重侵犯了儿童的基本权益。” 　　每年多交800多元学费　　对于随父母从农村流入城市的孩子们来说，当地学校的“门槛”要高上许多。据刚刚结束的中国流动儿童状况抽样调查显示，80％流动儿童要比当地学生交纳更多学费，流动儿童平均每年要比当地学生多交856元。　　“教育费用过高仍是流动儿童家庭面临的最大困难。”教育专题负责人、中国人民大学人口与发展研究中心教授段成荣指出，影响流动儿童受教育的因素是多方面的，但费用问题最关键。“在调查中我们发现，大多数流动儿童要多交纳借读费、赞助费、管理费等名目繁多的费用。最多的一年多交了27000多元。”调查结果也表明，在孩子上学问题上，流动儿童家长最大烦恼是费用太高和户口不在当地影响升学，分别占48％、32％。　　根据调查，收费过高的问题主要集中在城市公立学校方面。“尽管许多城市的正式文件里都规定了对流动儿童教育收费项目和收费标准，但?苣训玫街葱小！本荻纬扇俳樯埽诘鞑榈姆锰钢校簧倭鞫页し从常鞘欣锏墓⒀2唤鍪辗迅撸冶冉掀毡榈卮嬖诼沂辗严窒蟆Ｗ钕胗幸桓龇诺孟率樽赖姆考? 　　“我特别希望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只要能放下一张书桌就可以。”一位初一女孩说出了许多流动儿童的心声。调查显示，困扰我国流动儿童生活问题首推“住房”。　　刚刚结束的中国流动儿童状况抽样调查表明，在抽取的流动儿童家庭中，90％在城市里的住房是租用的，79％的流动人口家庭中儿童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45％的家庭没有厕所，36％的家庭没有厨房。　　“据我国2001年市民生活调查发现，有浴室或厕所的家庭占75％。这表明在住房条件上，流动人口与户籍人口的差距很大。”调查中国流动儿童权利受保护状况专题的负责人、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学院教授邹泓介绍说，调查发现，在流动人口中，有一部分家庭居住的卫生环境、社区环境都不太好，甚至有一些家庭居住的是危旧房屋，存在严重的安全隐患。　　“超过10周岁的儿童大多开始进入青春期了，但我们发现，这个时期的流动儿童许多仍然与父母同居一室，或和兄弟姐妹挤在一起，非常不利于儿童的成长。”邹泓指出，这一方面给儿童安全带来隐患，导致家庭内部的儿童侵害行为上升；另一方面，进入青春期后的儿童在情感上的波动很大，需要一个空间来自我欣赏、自我表露。否则，孩子的心理空间将变小，更想隐藏自己的心事，甚至会缺乏安全感。　　科学决策让每个儿童共享阳光　　我国政府一贯坚持保护所有儿童平等享有各项权利的根本原则并以法律的形式予以保护，但为什么与当地儿童相比，流动儿童的平等权益难以得到有效保护？　　“尽管我国保护未成年人权利的法律体系基本完善，但长期以来，我国儿童权益保护基本实施方式是以户籍为基础，以所在地基层政府为责任主体。随着流动人口的日益增多，原有的儿童保护政策实施方式越来越不适应时代的发展，并由此影响了对流动儿童的权利保护。”中国儿童中心主任赵顺义一语点出造成目前这种状况的根本原因，得到了专家们的认同。　　林良明介绍说，为了流动儿童的计划免疫，我国政府做出了许多努力，但其覆盖率仍比户籍儿童要低：“这除了与流动人口自身特点有关外，还与目前的卫生保健机制不适应大量流动人口的涌入，按照户籍人口配备的预防保健经费和人员出现不足等有关。” 　　“目前，各地财政体制相对独立，教育、保障、人事和医疗等制度只承认稳定的居民，而不承认流动的农民工。”赵顺义指出，目前对流动人口的管理主要从劳务和治安的角度出发。“在《外来人口管理条例》中，对16周岁以下的流动儿童的登记和管理工作没有进行说明，致使他们未能纳入城市人口登记和管理体系，也不能享受与户籍儿童相同的社会服务。” 　　“在九城市中，我们共收集了与流动儿童有关的政策文件63份，多为转发的国家的相关政策。”参与调查的专家们指出，九城市新制定的一些政策比早期一些政策更趋向争取流动儿童获得平等待遇：“但这些解决流动儿童入学和卫生保健等问题的临时性政策措施，只是在原有政策框架下相应的实施办法，难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 　　“每个儿童都有权共享阳光。”专家们呼吁，尽早树立改善流动儿童生存和发展状况的长期目标，制定科学、有效的政策和措施，明确流动儿童权益保护的责任主体，彻底解决儿童享有权利平等问题。　　本报综合新华社报道　　【链接】　　联合国缘何“情”定“明珠” 　　本报记者　毛传来　通讯员　邵瑛　　在杭州明珠实验学校的校园里，7棵小树特别引人注目，让师生们津津乐道的是，培育这些树的土壤是同学们从各自的家乡带回来的：四川、黑龙江、安徽、江西、陕西……来自全国20多个省市的泥土融合在一起，呵护着这些树木茁壮成长，同学们称之为“希望树”。　　明珠学校正以它鲜明的办学特色和充满人性化的办学理念引起了联合国的关注，11月5日，学校正式被确定为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流动人口子女教育问题课题组的试点学校。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为何对明珠学校“情有独衷”呢？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教育创新为发展服务计划”中心主任周南照介绍说，流动人口子女的教育是一个具有世界意义的话题。各国政府都在探讨最佳解决方案，大部分国家都是采取随班就读的方法，在一些国家，这部分人的教育则是通过福利院来解决的，属于“非正规教育渠道”，很少有专门招收流动人口子女的学校。“更重要的是，杭州民工子弟学校的办学思路与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倡导的‘让每一个?讼碛泄浇逃睦砟畈荒倍稀！? 　　根据第五次全国人口普查结果的推算，杭州市外来人口中到了上学年龄的儿童有2万多人，浙江省达到15万人。然而大多数的孩子想上学却不容易，他们很难进入普通的公立学校。　　1999年9月，一所专门招收民工子弟的杭州明珠学校成立，300多名民工子女走进了窗明几亮的、“属于自己的学校”，开始接受正规的小学教育。4年中，“明珠”办学规模从300余人骤增到近3000人，包括幼儿园、小学、初中，成为全国规模最大的九年一贯制民工子弟学校。　　在这所学校里，小学生一学期只需要缴纳600元的学杂费。贫困家庭的学生可以减免学杂费，还能分期付款，按月交款，中途转学的可以按照天数来计算。在明珠学校，每40个人中就有1个分期付款的学生，他们的费用都是由学校先承担的。入学手续也非常简单，只要学生有一个上个学期的成绩报告单，能够说明在那边读书读到几年级就可以了，没必要再跑到老家去开转学证。另外，学校每年还投入9万元租用6条线路的校车，接送父母工作不稳定而且住所偏远的学生。　　有人算了一笔账，在“明珠”，学校每年为每个学生投入的培养费为2100元，每年政府要投入200多万元，是“亏本生意”。　　“难道不应该吗？”下城区教育局局长周培植觉得这样做是社会的一种责任，“这些孩子的父母收入不高，又处于社会底层，但他们和这座城市其他市民一样，在通过辛勤劳动给杭州创造着财富，同样是纳税人，应该让他们的子女也能享受到同样的教育。” 　　民工子弟学校的教育要比其他学校难多了，对“明珠”来说，最大的挑战不是学生的学习成绩，而是学习之外的事情。家长通常忙于生计，早出晚归，无暇顾及孩子；而这些从农村来的孩子所接受的教育参差不齐。　　“所以，我们从关心每一个孩子入手。”校长范琪说道。学校的办学宗旨是：尊重、服务、育人。我们不仅要尊重他们的受教育权，更要尊重他们的人格。在这种理念的指导下，每一个老师都成了学生的“思想导师”。　　【时评】　　给流动儿童一个公平环境　　在国内一座大城市有这样的明文规定：考重点高中，录取分数线外地户口的孩子要比本地的高20分。在我们的很多城市，流动儿童因为没有当地的城市户口而拿不到合法的毕业证书，不能平等地参加校内外的各项活动，更不能在城市上高中、考大学。一些孩子不仅在生活和学习中受到不平等的待遇，还要忍受种种的歧视。　　在刚刚结束的中国流动儿童状况抽样调查中显示，有近四分之一的流动儿童抱怨城里人看不起他们。在城市很少有孩子抱怨自己受歧视，这个数字就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深思：为什么纯洁如水的孩子也会有这种高下之分？　　归根结底在于：我们的生活之中还有太多对外地人口的不公平待遇，在我们周围，还有太多人对农村人口存在各种偏见。　　从儿童心理发展的角度来看，歧视是对儿童最大的隐性伤害。歧视可能会带来两种不良的结果：一是使儿童变得退缩、不敢与人交往、不自信。二是更容易出现问题行为。受歧视的儿童往往会对周围的人甚至社会产生敌意，从而导致问题行为的出现。　　这就不能不令人担忧：如果流动儿童在城市不能被平等对待，经常遭受歧视，那么从长远来看，不仅会对流动儿童本人造成心理伤害，也会给社会稳定带来隐患。　　流动儿童同样是社会的未来。为了所有的儿童都能平等享受应有权利，为了近2000万流动儿童的健康成长，让我们从现在做起，从每一个人做起，关怀尊重流动儿童，给他们一个没有歧视的公平环境。据新华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