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力

　　提起李村，青岛人很少有不知晓的。李村现在是我市李沧区区委、区政府驻地，是青岛北部的商业中心，与其它市区不同的是，它带有比较明显的乡村特点，每逢农历的二和七，就逢胶东半岛很有名的李村集。

　　我最早来李村是上世纪60年代初，那时候我住在我二姨家，跟我二姨来李村赶集。记着那时候的李村没有一条像样的街道，真是一个村庄。集市就在李村河北的街上，人稀稀落落也不多。来李村赶集那可是我的节日，因为每回二姨都为我买个杠子头火烧吃。虽然火烧很硬，但我吃起来格外香。

　　中学时我和同学们骑自行车从城阳来过李村。那时李村已开始有楼房了，就是现在华隆商厦那儿的原崂山百货公司俗称“崂百大楼”，那时只是一个小小二层楼。我们几个人还在现在的向阳路崂百大楼处，当时是崂山人民饭店店址，在那儿每人花了3角钱半斤粮票吃了饺子。再后来我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下乡了，就很少去李村了。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上世纪70年代中期我被招工到李村的一家工厂当工人。那时的李村真是一个大一点村子，李村河南是当时的李村人民公社所在地，不远处是青岛师范学校、青岛农科所和青岛5中（现在的58中）；河北岸是崂山县城，县委县府是一座二层的小楼，其斜对面是一座能容纳不到2000人的工农会堂，其位置就是现在的李沧区人大办公楼处。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我们在这儿看过青岛歌舞剧团演的《小二黑结婚》和风靡一时的南斯拉夫影片《桥》、《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等。我们这些老影迷还是怀念现在崂百大楼对面的露天影院，里面放着一排排的花岗岩石条，就是座位。每到周末太阳落山后，我们这些小青年就奔向那个露天影院，5分一张票。我们在那儿看过朝鲜影片《南江村的妇女》和阿尔巴尼亚影片《宁死不屈》、《第八个是铜像》。当时的文化生活极度贫乏，每当演过一个电影，影片里的插曲就成了青年人的流行歌曲。像《宁死不屈》中的《游击队之歌》和《桥》中的《朋友》等，都曾传唱一时。

　　那时的李村河还是清水长流，清澈的水里有鱼有虾，只是在夏季暴雨过后，浑浊的河水咆哮如雷奔向胶州湾。那座连接着河南河北两岸的漫水桥就会淹没在水中，这时河岸上就会站满看水的男女老少，像过节一样热闹，胆大的人会用二齿钩从水里捞些从上游冲下来的浮柴、猪和羊，甚至有一年我听说有人在河里捞上来个女人后来成了那人的媳妇。在李村的东山，那时还是青岛园艺场的果园，每年5月，繁花似锦，远远望去，犹如一片片五彩云霞飘落其间。李村河两岸的槐花绽满枝头，洁白如雪，散发出沁人心脾的清香。只要车间里不加班，我们三五个工友盘桓其间谈天说地，那心情真是美极了。

　　就在那时，车间里有位家就是李村的女工友，对我有点好感。我是装配钳工，她是铣工，上上一个工件就可以歇息一会。她就常站在我身边扯东拉西的聊天儿。她善良贤惠，有着当地姑娘的朴实和温顺。我似乎觉着她是爱我的，她帮我干这干那，还去我单身宿舍帮我洗衣服。我回家拿了件父亲的呢制的军装，我穿上后襟太短，她用手工改好。我清楚作为同事我一时不好捅开那层“窗户纸”。

　　大约是1977年，“文革”后第一次恢复高考。当我得到消息人家已复习很长时间了。为了实现自己童年的梦想，我也报了名，全力以赴复习。她不但给我找来复习资料，而且还经常勉励我，给我鼓劲。每天早晨天不亮我就揣着本书跑步到东山的小岭上，背历史、地理复习题。可惜自己不争气，那一年我仅差录取分数线0.5分而名落孙山。没有考上大学，我的心情坏极了，她就安慰我，劝我想开一点，明年再考。我记得很清楚，那是深秋的一个月色皎洁的夜晚，我们一起走过摘苹果的果园，来到我住的单身宿舍里。同事们借故出去了。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一个姑娘坐在一起，胸膛里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平时在车间里我们有说不完的话，可现在却是沉默。憋了好一会儿，我鼓足勇气说，咱能不能在同事关系上再进一步。她脸一下子红了问，什么关系？我说这个关系现在只是萌芽。她当然听懂了我指的是什么。她立刻说那得压。我的心立时像掉入了冰窟窿。她说，你还不了解我，就提这个事，是不是有点急？其实我真的对她的一切知之甚少。这时气氛已很尴尬了。我垂着头把她送回家。临别她向我保证，今天晚上事权当没有发生，在车间见了原先怎样还怎样。其实那是不可能的，她再也不像过去那样站在我身边说说笑笑了。后来我在一个偶然机会得知，那时候，她家给她介绍了对象，是她父亲的战友的儿子，正在部队上服役。她又是一个传统型、听父母话女孩。我猜测她当时对我肯定有好感，或许她想慢慢处理她与那位当兵的事后，或许想我能考上大学成为对她父母摊牌的砝码，可惜我既没考上大学，又操之过急，初恋的花在萌芽中就被自己的鲁莽扼杀了。为了宣泄失恋的痛苦和过剩的精力，我借来了两副次轻量级的拳击手套，约上几个好朋友，跑到李村河岸槐树林里空地上，“砰砰啪啪”捣起了拳击，朔风凌厉中我们只穿一件背心，也大汗淋淋。再后来她就调到市里某厂了。我出去上了几年学又回到了李村。

　　在李村我失去了很多，但我得到的更多。我更是亲眼目睹了李村改革开放后所发生的翻天覆地巨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