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六汀

　　1987年从日本留学归国刚刚担任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室内设计系主任的张绮曼，将设计教育的改革放在首位，率先在国内室内设计领域引入大环境概念，经国家教育部批准成立中国艺术院校首个环境艺术设计系，它的成立预示着国内该领域将有一个全面的变革，大环境意识开始普及并逐步深入到设计界的不同层面。虽然在当时人们普遍对环境艺术概念与它的观照对象存在诸多疑问，但对环境艺术关注的热情在建筑界、室内设计界、工业设计界，以及美术界甚至文学界都日渐升温，以至于全国几十所院校相继成立了环境艺术设计系（其中有许多工科类院校）。最近，中国美术家协会在京成立了环境艺术设计委员会，张绮曼任主任，使环境设计登上了最高艺术殿堂，为设计界开始对人类与生存环境的互为关系带来了更多哲学性思考。

　　张绮曼在她《中国当代室内设计趋向》、《中国室内装饰发展的新台阶》、《日本的室内环境设计》等几十篇论文中，都在努力探索环境艺术设计的本质意义与终极关怀，尤其是她的《绿色室内设计》一文，可以说真正显露出了她在艺术设计中的苦苦追求。张绮曼在研究一般意义上的现代设计的同时，也在寻求中华民族几千年建筑文化中值得保留和继承的精髓。她的《地域·风土和住房空间》一文，对我国不同地域的住房空间及环境进行考察并作归类和论证，从地理学、民俗学、形态学和美学等几方面都进行了详尽论述：她提到古代中国人在大自然中选择住所时有“相其阴阳，观其流泉”之说，就是在选宅地时注意选择有太阳、流水以及空气流动之处所，即民间风水学说的“山水聚会，芷风得水”之处。另外中国古代著名思想家孔子也提过“里仁为美”的理论，“里”即居住区，“仁”是指人之间的感情、情意，在这里反映邻里、街坊之间的友爱。也就是说，有着人之间友爱的居住区则是世上最为美好的居住区了。他的以“仁”为中心的居住思想对当今住房建设和生活区域形成仍有极好的参考价值。在考察安徽徽州民居四周高墙围起的内部空间在其中轴线上布置的半开放的堂屋，并以堂屋和天井为中心形成封闭生活空间，从小小的天井采光、通风、很像是“坐井观天”的感受时，张绮曼认为它有着原始人类“穴居”的遗风；如在分析徽商“发财”思想在建筑造型和室内选料等方面的反映，她讲到：“为了防盗与聚财，外墙很少开窗，采光、通风全靠天井，设天井也图“财不外流”的吉利。晴时太阳光自天井泻入堂前，称为“洒金”，雨时雨水落入，称为“流银”，四面屋顶均向天井倾斜，四面雨水流入堂前时又称为“四水归堂”。中国人认为“水”就是“财”，按照“肥水不流外人田”风俗，有“四面财源滚滚流入”之意。另外她对徽州民居的家具、木窗花格、匾额，民间传说为题材的梁架木雕，以及砖雕、石雕和吉祥图案都有很深的研究。

　　在对西部地区黄土高原的生土类建筑尤其是窑洞建筑考察中，张绮曼总结了其突出的特性，也提出了不足。她指出：“中国窑洞住宅因其突出的特性不断地吸引着众多外国学者前来考察，有结论说窑洞居民普遍长寿，原因很多，如洞内温度约在10℃—29℃之间，湿度为30％—75％，这样的温湿条件最适合人类居住，由于免受外界噪音干扰，以及厚土对大气中放射物质对人体损害的隔离，许多疾病都较其它地区减少。窑洞民居的开凿基本上不破坏地层原貌，它随地形而建造，既省资源，又省能源；他还对西南地区的民居，如少数民族居住环境作了深入考察，对“构木为巢、编竹为壁”的傣族“竹楼”的形成原因、使用功能的合理化，与周边环境的有机协调性都作了一一分析；对华北地区、东北地区的四合院为主要特征的民居以及它们的室内外装饰语言都有着独特的认识。

　　在她的设计作品之中，我们可以领略到她对于本土文化的象征性语言的表达魅力。在珠海“宝胜图”酒家中，有着一系列的以民族住居形式语音提炼的餐厅，如彝族餐厅、蒙古族餐厅、藏族餐厅等，不仅运用了各民族建筑的特有语汇，同时还将各民族的服饰图案、色彩加以了充分吸收与抽象化，强烈地渲染出具有现代意识又具民族本土文化特色的空间氛围；她所设计的以“蝶”为主题的家具及陈设，从中可以深深感受到西南少数民族服饰图案的浓烈气息。

　　（本文作者系北京服装学院教授）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11月12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