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蝴蝶身上的语言(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13日08:58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美国）埃米尔·萨利姆李荷卿译　　当太阳还在沉睡的时候，坦尼娅就从床上爬起来了。她向窗外看去，发现连星星也沉湎于黑暗之中。“今天，我能够观看日出吗？”她问自己。她知道答案，但害怕告诉自己。她的丈夫迈克仍然舒适地躺在被窝里，她的4个孩子也是如此。但是，即便是在他们睡觉的时候，她也逃脱不了为他们服务的职责。她必须把她的工作做得无微不至。从熨衣服到擦鞋子、从找相配的袜子到整理上学的书包，从安排早餐到准备快餐盒，这用去了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但他们不但不知道感谢，反而以为做完这一切就像挥舞一根魔术棒一样简单。可是由于她自身的弱点，她把这些当作自己的义务来完成；她就像一根魔术棒。

　　生活像车轮一样向前奔跑。那个圆从每天早晨开始，到深夜结束，然后，早晨又来了。没有停留，没有休息，甚至没有一点可供插入变化的轻微的弯曲。她甚至从来没有产生过一点从这个圆里跳出来的想法。她已经把自己交给了这个生活的轨道。

　　经过浴室，她转身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那疲倦的脸庞，气喘吁吁地对自己早就提出的那个问题作出了回答：“从来不能，你只能在夕阳里不停地奔跑。”她摇了摇头，把她思想里的那些叛逆的蝴蝶摇走。她知道她不能加入到它们中间去，因此，她也不想让它们停留在她的周围。

　　她走进厨房，听到浴室里迈克正用他那慵懒的声音大叫着问他的毛巾哪去了。她的小女儿卡伦开始为不想去上学而哭泣。他们的长女尼科尔正在为丹尼尔头天晚上把她的玩具屋弄得四分五裂而责备他。兰德尔则从他的床上宣称他今天早上不想像每天一样喝牛奶。而在厨房里，糖被用完了，要洗的衣服似乎自己会繁殖。她仍然在寻找那根魔术棒。

　　她从来都不知道早晨是什么时候奔到中午的；就连时钟都不能告诉她这一点。迈克去办公室上班的时候仍然在为找不到他的毛巾而尖叫大喊，校车刚好在孩子们在餐桌上表演完绝技之后到达。然而，即使他们全都走了，她也得不到休息，因为，他们留下的一大堆工作足够她忙活一整天的了。当门铃响的时候，她正聚集起全身的勇气去洗那些衣服。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到他们家里来了，以至于她连他们家的门铃响的声音都忘记了。她试图去猜来人是谁，可她的头脑里连一个名字也想不起来。她那沮丧的心因这个意外的惊喜而升起一个不确定的希望。她打开门，却发现站在门口的人原来是邮差。

　　“嗨，大卫！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按门铃的？”话像泡泡一样自己从她的嘴里飞出来。

　　“从我是一个小孩子的时候起。只不过，在我童年的时候，我会按响门铃之后飞快地逃走。”大卫是一个令人愉快的邮差。

　　“可是，你现在不必逃走了。”“是的。除非你签了名，收下你的信，我才会走。”“我的信！谁会给我寄信？”

　　“我不知道，是一个名叫 L· H· M的人。我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一位研究生。”

　　“不要紧，我会签名的。”

　　坦尼娅收下那封信。从邮戳上可以看出，此信发自本城。她不知道那个 L·H·M会是谁。她拆开了信封，也解开了包裹在里面的谜团。信里的字迹闪烁出一个记忆，但这太突然了，她觉得不知所措，以至于不能去开启她的过去。她的心开始像长了蝴蝶的翅膀一样飞速跳动起来。

　　这并不仅仅是一封写在纸上的普通的信。她能够感觉到那些语言鼓着双翼舞过她的心田。它们述说着她那迷失已久的爱情故事：我的希望之花坦尼娅：

　　我曾经从你的掌纹里看见我的家，从你那许诺的微笑里看见我的命运，从你的明眸的幽暗里看见我的庇护所。我把你的温言软语珍藏在我的枕下，把你的香气珍藏在我的呼吸里，把你的芳名珍藏在我的耳膜里。你的脸仍然照亮夜空，你的声音仍然有落雨的韵律，你的头发仍然如轻风般的温柔。

　　太阳总是在你睁开眼睛的时候升起。

　　然后，时间带着你飞进另一个人的世界里。那轮太阳消失了，从那以后，我没有看见过一次日出。

　　生活正在将我耗尽，我正在慢慢地衰老。日子不停地攀登岁月的山峰。月亮把脸隐进云层，黑夜却拒绝把睡眠带上我的枕头。我与有关你的记忆作斗争，结果被击败了。失去你的痛苦像暴风一样咆哮着席卷我那疲惫的心，把它搅成一个深深的漩涡。

　　生活像车轮一样向前奔跑。那个圆从每天早晨开始，到深夜结束，然后，早晨又来了。没有停留，没有休息，甚至没有一点可供插入变化的轻微的弯曲。

　　我已经独自经历了10个寒冷的冬天，现在，我想要感受你的脸的温暖。把你眼睛里的阳光带来给我吧。这个星期天，当太阳落山的时候，我在河桥上等你，那是白天与黑夜交汇的地方。我的眼睛将会注视着你前来的道路，直到你来。拉里

　　信写到这里就结束了，却让她在门边站了很久，她那随时光?战ハ诺募且渎亓骰氐剿拇竽岳锢础＠锸撬拇笱АＫそ怂男睦铮蜗胱潘难劬ΑＫ羌苹诒弦岛螅壤镆徽业揭环莺霉ぷ鳎蔷徒峄椤？墒牵锘艘荒甑氖奔洳耪业揭环莨ぷ鳎谡舛问奔淠冢蹩顺鱿至恕Ｂ蹩耸且桓鑫难拧⒂⒖〉哪腥耍⑶乙丫涤幸环莺芎玫闹耙怠Ｋ蛱鼓徭蠡椤Ｒ丫峋肓说却乃释藕粑孪实目掌谑牵退媛蹩艘黄鸩饺肓私峄榈牡钐谩＠镌谔鼓徭峄榈牡碧斓玫搅艘环葑钌系鹊墓ぷ鳌?

　　在接下来的6个月里，拉里离开了那个国家，坦尼娅则搬到了威斯康星州。

　　今天，在10年之后，一封信像一只翅膀上带着用彩虹的颜色写下的语言的蝴蝶一样飞进了她的生活。那天是星期三，她希望一下子跳过剩余的3天，直接进入星期天的日落时分。她不知道孩子们是什么时候从学校放学回家的，她也不知道她是如何打发掉那天余下的时间的。日子开始和她一起飞翔。晚上，她会对着月光、星光和微风读那封信。她会告诉它们她的爱情故事；她第一次遇到拉里，她第一次对拉里说的话和她的初吻。她的每一寸记忆重新结合成一个完整的新记忆。现在，她想起了每一件事情，以及照射在她的爱情上的每一缕阳光。

　　星期天，从早晨到晚上的那一段时间非常难熬。时钟像蜗牛一样向前蠕动，太阳高高地挂在天空中；风停留在水面上，吹不起半点涟漪；阴影斜铺在地上，慢慢地缩小。她希望时间是一匹前额上长着一条尾巴的野马，那样，她就会拉着它的尾巴向前奔跑。她希望时间是一片干树叶，那样，她就会让她的心像暴风一样穿透它。她希望时间是一叶小舟，那样，她就会让它在她那深潭一样的眼睛里航行。可是今天，对她一向像老师一样严厉的时间却变成了一个戏弄她的人。它压根儿不呼吸，只是屏着气，嘲弄她。她希望时间像流星一样迅速飞过，而它却一点一点地向前爬。她试图使自己忙于做家务，可她的眼睛不去与她的双手配合，因为它们仍然在看着太阳。而这一整天，太阳也一直在凝视着她。终于，太阳输了这场战斗，开始下沉。它已经从气窗上滑到了窗户上。

　　没有一个人感觉到她身上发生的任何变化。迈克必须去见一位客户，正忙着修饰自己，孩子们则都在专心致志地看电视。距离黄昏还有一个小时，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她穿上她最好的衣服，洒上她最喜欢的香水。这样一打扮，她的脸立刻减少了岁月的皱痕，年轻的微笑又回到了她的唇边。

　　“亲爱的，你要去哪儿？”她的准备引起了迈克的好奇心。

　　“啊，唔，实际上，我想去买一点东西。”她差点儿回答不出。

　　“妈妈！我要跟你一起去。”尼科尔大叫着说。此时，她的注意力已经从电视节目上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来。而其余几个孩子仍然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甚至没有听到他们的谈话。

　　“是啊，亲爱的，为什么你不带尼科尔一起去呢，她可能会有助于你的。”

　　虽然，坦尼娅那时候不希望有人陪伴，但她不想把迈克的好奇心转变成疑心，于是，她答应了。

　　在通往市中心的路上，尼科尔一直在讲她的朋友们所拥有的那些布品玩具，以及自己也想买一个什么样子的玩具的想法。坦尼娅没有用心听。她只是用点头来表示对尼科尔的话的赞同。她也许是不能够说话。她的心就像一座火山一样轰隆作响，撞击着她的胸腔，似乎也要跳出来看一看那迷失已久的爱。

　　现在，太阳正匆匆忙忙地往下沉。她担心迟到，因此，把车速稍稍提高一些。

　　“妈妈！我们不是要去市中心吗？”尼科尔看到她把车转向另一条不同的街道，就这么问道。

　　“去，亲爱的。不过，在我们去购物之前，我必须去办一件更重要的事，行吗？”她说。

　　“行。”对尼科尔来说，只要不改变她们的购物计划，那就什么都行。

　　距离河桥越来越近了，她的头脑也越来越清醒。理智开始战胜激情。“我怎样去做”的问题变成了“我为什么要去做？”她的记忆开始慢慢地消退。现在，她能够看见那座桥了。她在距桥一百码的地方停下车。

　　“亲爱的！你待在车里，我一会儿就回来。”她在对尼科尔说这话的时候，情绪一丝也不激动。她没有等她回答，就机械地走出车外，向那座桥走去。

　　拉里正背对着她站在桥的拐角处。他正看着桥下那奔流的河水。她向前走了几码远，然后停住了。拉里朝她转过脸。岁月似乎已经把他的精力消耗完了。他看起来就像历经数年的时间跋涉了万水千山一样疲倦。他的存在并没有送来一丝新鲜的空气———把覆盖在她心头的那些令人不满的迷雾洗涤掉。他再一次令她失望了。她希望找到一丝希望，而他使她的希望破灭了。她向停在身后的汽车里的女儿看去。“我现在有太多的东西不能失去，我不想失去我的那10年的生活。”她作出了决定，然后转身往回走。拉里跟在她的身后向她跑去，可她已经走到她的汽车旁。拉里喊她的声音里充满着一种热情的哭音：“坦尼娅！”她打开车门，坐了进去。拉里突然停住脚步，眼睛里带着惊异的表情。坦尼娅掉转了车头。

　　“你是我的希望坦尼娅！”拉里低语着。她的脚踩在油门上。拉里看见她进入了夕阳里。

　　“他是谁，妈妈？”尼科尔一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与我们无关，亲爱的。”坦尼娅在夕阳里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