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洁

　　海外华人文学，作为生活在世界各地的华人及华裔后代，以文字所进行的对自身独特生存体验和精神历程的记录，从19世纪零星出现以后，经过两个世纪漂泊异地的华人的不懈艺术探索和辛勤耕耘，已经形成了一道融世界性、民族性、独特性于一体的蔚然风景。

　　早期华人作家在作品里表现的是切实的家园和对“落叶归根”的渴望。而20世纪后半叶以后所出现的大批知识阶层的移民，是有计划有理想的移民，他们不是为了谋生和逃难，而是为了更好地成长，为了丰富生活或者学习技艺，正如著名海外华人作家严歌苓所言：“在离开乡土之后，在漂泊的过程中变得更加优秀了。”这个时期的新一代华人作家，他们踏在异族的土地上，虽然也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华裔移民在异域生存中的文化认同的挑战，包括对中华文化的重新认识，对中外文化冲突和融合的体会，审视与理解，以及移民生存的归宿感，但他们的作品中还常常展现出一种他们特有的中国意识，他们显得更加的自信和稳健。他们的作品不只是对老一代作家的简单重复和继续，而是带着深厚的文化意蕴，用当代意思关照自身，表现在文学精神的觉醒与升华上，乃是从各自的优势积蓄出发，从社会的、心理的、历史的、文化的、风俗的方面做多层次多角度的拓展，从而形成了“新海外文学时代”或者“新移民文学”。这个时期，新一代华人作家创作出了大量的表现海外新移民精神风貌和心路历程的作品。如高行健的《灵山》、刘索拉的《混沌加格里楞》、查建英的《丛林下的冰河》等长篇巨著小说。七八十年代一批大陆作家，如卢新华、严歌苓等人移居海外后，其协作方式更为灵活，作品中的文化成分更为多彩。欧美澳华人文学的汇合因素也十分明显，其主题和创作手法的多样，表现艺术的成熟，文化交融的方式，不仅在华人圈得到较好的接受，而且使得异域“主流”评论界都不得不认真审视。

　　在科技媒体充分发展的大背景下，北美华文网络文学也出现了一批崭露头角的小说家、散文家和诗人。

　　总之，这些海外华文文学的新的风景线表明：海外华人作家的创作视野已经扩大，其艺术手法更加熟练，心理信心已经更加自信从容，文学作品所表现的不再是落叶归根的渴望，而更多的是失落也生根的繁茂和生机。海外华人文学的局面正向多元化演进。

　　海外华人文学不是一种简单的中国文学在异域他乡的延伸，而是包含了中国文化传统、移民历史以及华人在海外的各自经历等因素，其最重要的价值之一，在于提供了一种与本土文本样态不同的异质文化语境中的书写，这对于文化中国与文学中国的丰富性和多样性，为文本背后民族精神的探索形式提供了难得的参照。

　　我们相信，在文化空间进入新的世纪、全球平等共享的趋势中，海外华人文学不再是无根的飘零的落叶，而是具备了生根发芽的能量与活力，必定会以其特殊的地位和独特的优势作为东西方文化的交汇点，以传统文化和异质文化嫁接而孕育出有别于中国文学的文学精品，诞生出伟大的作家，并以这些海外优秀作家的具有独特风格的文学精品反哺于中国大陆文学。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11月14日 第八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