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楸声鹊影之间

在楸声鹊影之间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18日04:08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香草山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我是在什么时候见过那样的小山村。也许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它只是一个梦，一个隐藏在我心底远古的梦。　　那天上午，当汽车绕过最后一个弯道，刚爬上那撒满绿阴的山坡，我的心就为之一怔。眼前的一切都是这样的熟悉。那条直通村里的泥土小路，小路两旁茂密的果树，好像我昨天还见过它们。是的，应该是昨天。我踏着梦中的这条小路走出山村，鲜红的樱桃挂满了树枝，阳光下，它们像红宝石在树海的翡翠里熠熠生辉。村头那高耸的楸树似乎早就挺立在我的记忆了。我熟悉它的每一条枝柯，我的目光不止一次的抚摩过它的每一片树叶。喜鹊还是记忆中的那样，成群聚集在高峭的楸枝上，喳喳喳地欢叫着。喜鹊是山村的守望者，闯入山村来的一切都逃不过喜鹊的眼睛。和喜鹊一起住在山村的人，都能听懂喜鹊发布的信息；欢乐的、惊恐的、悲哀的、戒备的———人们要了解一个人或一件事物需要很多的观察和分析，仍然会出现差错。喜鹊却不会，它只要在高高的枝头看上一眼，便善恶昭然了。我们的汽车一露面，喜鹊便欢快地叫起来，它们的欢迎使我感到一阵欣慰。穿行在市井中，有谁能如此热情地认可你？　　楸树有100多年的树龄了。在100多年的风风雨雨里，它守候着这个宁静的小山村，分享着村民的喜怒哀乐。那些在这个小山村里出生走进历史的人，都在这棵楸树下玩过，听过蝉鸣，谈过理想。楸树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看着他们生儿育女，看着他们默无声息的走出历史。历史就是这样把时间和永恒拉在一起，使人们不敢轻看在时间中可能隐藏的那些超自然的时刻。　　楸树浓密的枝叶间，搭着7个喜鹊窝，没有人去干扰它们，喜鹊在这里生活得很幸福。依山势修建的平房，住着这个村的100多户人家。这些房子不是建立在虚浮的根基上，人们没有破坏山势，而是顺应山形，借助地利，把房子盖得十分精巧，精巧得让人看不出是先有山石还是先有房屋，它们已经成为一体，相生相倚，乃至于每一座庭院都是天然的景观。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也许没有探究过生命最深的一层究竟需要什么，可生命的际遇使他们懂得了珍重，珍重人和自然的关系，珍重那些超越人和自然的隐秘力量。　　这些错落有致的房屋，这些种类繁多的果树，这些多姿多彩的山石，这些忽隐忽现的山涧，甚至这里的每根草，每一朵花都在和人们对话，印证着这里的人们对自然的保护、修葺、看守和热爱。　　进村左拐，有一条上坡路。我们乘坐的汽车奔上山坡，停在了突兀的山顶。走出汽车的那一刻，我立即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天空高深无比，仿佛收纳了所有的湛蓝，清澈明亮得没有一丝尘埃；山，一层环绕一层，好像储存了所有的碧绿，从远处一层层地洇过来，直洇到脚下。连空气也都是碧绿的，深深地吸一口这碧绿的充满了活力的新鲜空气，仿佛我自己也变成了一棵树，立时长出了鲜嫩的绿叶。　　清冽的山风吹动着这幅卓绝壮美的风景画，造物在这无可比拟的画面里安放了生命、典藏了生命，正是这生命散发出怡人的清新和芬芳。我熟悉这清新和芬芳的生命气息，这是我梦中天空的气息。　　是什么勾起了我心灵里的无限柔情？是什么引发了我意绪里隐隐悲哀？我想起了故乡的山故乡的海，它们也曾经是这般的天然秀美。山上树木葱郁，百鸟欢唱；海边礁石奇美，金沙晶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人们无休止的需求和贪欲伸向了高山，伸向了大海。劈山砍树，挖沙填海，故乡的山故乡的海被她的儿女们一点点蚕食着，如今已是面目全非了。我再也不能像儿时那样踏着松软的沙滩到礁石上拾海螺了，因为已经没有了沙滩，没有了礁石，人造的围墙截堵了海浪的亲昵，海在人的狂傲面前，隐藏了自己的雄浑和豪放。　　19世纪的法国风景画家柯罗一生对自然界怀着诚挚的爱，他用画笔表述他对自然界平静、和谐的美的追求。《阿弗雷镇》是柯罗的代表作之一。然而，今天的人们见到的阿弗雷镇已不是柯罗笔下的阿弗雷镇了。普法战争时，普鲁士军队糟践了这座小镇，画家一生中最大的一次悲哀是普鲁士军队把镇上那些树木———那些被画家用心血种植在画布上的心爱的树木———砍下来当柴烧了。　　有多少人能真正理解柯罗的悲哀？　　我祈愿这个尽管靠近城市却又远离尘嚣尚未被经营的小山村永葆它自己的宁馨和拙朴，祈愿生活在这里的人们永远享受大自然碧绿的生命哺育。　　身居闹市，我常常想起那个小山村的和谐宁馨，想到那天空的湛蓝，想到那树木的碧绿，还有楸树的挺拔高耸，喜鹊的飞跃欢叫。也想到那些庭院，那些如诗如画的庭院。走进那些庭院，你就像走进了童话的世界。我们在那个童话世界呆了几个小时，每个人都好像回到了童年。踏着石条，我们攀上山腰，听嫩竹拔节的响声；捡起一根树枝打落杏树上最后的红杏；跳下山崖在黄瓜畦里信手摘几根鲜绿的黄瓜；坐在李子树下乘凉，一举手便碰到熟得艳红的李子。坐累了在院子里走走，山崖是天然的院墙，东边有金鲤在崖下的池子里穿游，西边有清泉从山上潺潺流下。热情好客的朋友用这样一副对联展示小山村的神韵：　　楸声入山居，我乐风风雨雨；?涤俺鼋Р荩乃晁晏焯臁? 　　小山村名字不俗，颇有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的气度，名曰：我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