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找回我的腿？

谁能找回我的腿？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0日01:14 青年时讯

死者可能获得烈士头衔，而幸存者却要把支离破碎的身体重新拼凑起来，去面对完全陌生的生活。战争带来的不是眼泪，而是前途未卜的困惑。　　至今，驻伊美军已有422人死亡、伤病人员超9000人。对于那些死去的人来说，从某种角度说倒也算省心，他们的后事全都交活着的人去处理，死后也能享受在阿林顿国家公墓安葬的待遇、获得个伊战烈士的头衔。可对那些缺胳膊断腿或者留下其他伤残的美军士兵来说，日子就难熬了。11月16日美国《纽约时报》刊登了该报记者鲁思·弗雷姆森对几名伊战中受伤的美军士兵的采访录。　　手榴弹削掉了他的手指　　4个月来，来自加州圣安娜的专业军士罗伯特·阿科斯塔每天无时无刻不在回忆着那恐怖的一幕：那颗手榴弹突然爆炸，将他的手指头全部削掉。那是今年7月13日黄昏时刻，美军第一装甲师的专业军士阿科斯塔，坐在一辆悍马车的乘客座位上朝着巴格达的机场驶去。蓦地，有什么东西从窗子里飞了进来，从他面前飞过，还拖着一缕青烟，撞击到挡风玻璃上，又落回到驾驶员的旁边。阿科斯塔眼疾手快地用右手一把抓住那个手榴弹，可就在他快速将它扔出窗外之时，那该死的手榴弹竟从他的手里脱落掉入他的大腿中间，他再次捡起了它。就在他把手榴弹提到他的踝骨和膝盖之间时，手榴弹在他手里爆炸了。　　阿科斯塔在谈到他的手时叹息道，“手榴弹爆炸了，手指全部炸飞了。一股血雾在眼前膨胀开来。” 　　悍马车的驾驶员倒安然无恙。但这次爆炸不仅毁掉了阿科斯塔的手，而且还炸伤了他的两条腿。现在他的那条左腿用钢板加固着，大腿植皮部位和脚跟部的那个洞也几乎愈合了。他的右手和前臂部分戴着一个套子，顶端伸出两根长爪子。　　年仅20岁的阿科斯塔在最近一个下午说，“我想，这样下去我还不如立马死掉的好。”他在美军的沃尔特里德陆军医学中心的身体治疗室做完引体向上后正在休息。他说，“我觉得这都怪我自己，要是手榴弹没有滑脱，我的手仍然会是好好的。” 　　笔者插话安慰道，正是你所做的一切挽救了你朋友的生命。阿科斯塔只是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前面，缄默不语。　　许多人不过25岁，往往缺了肢体　　阿科斯塔说，“当我们受伤时，军方只会宣称一名士兵受伤。而且说没有一名士兵少腿缺胳膊的。这让人有多么的难受！” 　　在美军主要收治驻伊美军伤残病人的沃尔特里德医院，有一名叫赖恩·凯利的陆军参谋军士，他是得克萨斯州阿比林的预备役士兵。他曾憧憬消防队员的工作，如今他也成了这家医院的伤号了。在这家医院，还有一位来自宾夕法尼亚州哈里斯伯格的专业军士埃德华·普拉特，他现在把自己的希望和不断发泄的怒气都集中到了他刚刚接受的假肢上。他们几个人在一起不时地聊着天，有时阿科斯塔还朝着医院医护人员开着玩笑，可人前背后，他仍不时深深地陷入在懊悔之中。当这些士兵在伊遭伏击后，他们就迅速撤离，他们的车辆也被立马拖走。他们的困境也汇集到了每天的死伤名单上。　　那些受伤的人一开始先呆在沃尔特里德医学中心的主楼，它的希腊复兴式建筑位于华盛顿市中心以北8英里处。一旦过了感染威胁期或者需要动大手术的前夕，他们就可回家休养几个星期，然后再回到沃尔特里德医学中心的一幢叫莫洛恩大楼的饭店，同时继续在医院作恢复性的治疗。　　这些伊战受伤人员往往会互相吸引聚在一起，回忆各自的经历。让他们感到一丝欣慰的是，在这里还能找到那些知道希拉、拉马迪和提格里特这些城市名称的人，和那些在同样酷热的伊拉克失去了部分肢体的同类。　　阿科斯塔说，“我恨透了这个地方，当然，除了这些家伙之外。我们已结成了一种战友般的亲密关系。”他说，“跟越战老兵吹起来，这一切好像很酷。可是跟那些经历过伊拉克战争的人谈起来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 　　沃尔特里德医院的医护人员说，伊拉克的美军伤兵改变了这家医院人员的成分。那里原本是患有慢性疾病的退伍老兵的天下，但很快便让位于年轻人和几名女子，他们许多人的年龄在25岁以下，往往是缺了肢体。　　那条腿并非是男人的标志21岁的专业军士普拉特，是美军第101空降师的士兵。2001年6月他高中毕业就应征入伍。他的父母亲都在空军服役，他从小就喜欢在德国生活。他说，“我喜欢军队。当兵可以保证一个月增加一倍工资。但在时下，这种保证已经没有什么用处了。”2002年1月，普拉特的部队开到了阿富汗。可不久又马上谈起了要到伊拉克部署的消息。他说，他曾参加过阿富汗的“大莽蛇行动”、曾在乘“支奴干”直升机飞行时遭到过袭击。幸运的是没有人受伤。他想，也许到了伊拉克也会受上帝保佑无人受伤。　　今年春天，普?厮诘牟慷咏胍晾耍辈康哪λ斩?9月23日，一枚在叙伊边境附近爆炸的火箭驱动手榴弹将普拉特的右膝和表面皮肤全撕裂了，只有一块皮肤和腿部肌肉仍依附着他的大腿与腿下部、脚部相连。　　他说，“我仍可以摆动我的脚趾。”普拉特带着他那摇摇欲坠的下肢住进了沃尔特里德医院。当他意识到外科重塑手术无法挽救他的大腿时伤心透了，不得已他于10月初终于同意把膝盖以上的大腿截掉几英寸。　　普拉特说，“就像我母亲所说的，那条腿并非是让我成为男人的标志。” 　　由于美军在战场上使用了防弹背心和其他战场医疗护理新技巧，许多士兵都在袭击中幸存了下来，如果这种情况发生在上一代人身上，那肯定就没命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的幸存，更多的人将带着令人忧伤的伤势回到国内，包括截肢。　　目前，沃尔特里德医院已经为58人作了截肢手术，这其中，为47人作了重大的单肢截肢术以及为11人作了多肢截肢术。　　那些在伊拉克被火箭助推器、手榴弹、炸弹炸伤的美军士兵们，现在都在沃尔特里德医院接受治疗护理。每个人都将以不同的方式把支离破碎的身体重新拼凑起来，去面对一个自己从未想到过的陌生生活。他们通向未来之路必将充满坎坷和艰辛。王惟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