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里的蜘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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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0日01:14 青年时讯 |
南非作家约翰·马克斯维尔·库切的获奖,一方面得益于他的同胞纳丁·戈迪默,以及英语世界的两位诗人沃尔科特和希尼的大力推荐,这也为库切拉到了足够多的选票。毕竟,三位前任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的联手提名不容小觑。 法国人应该抱怨高行健延缓了他们获奖的步伐,图尼埃、克莱齐奥、博纳弗瓦并不总处在瑞典文学院的讨论桌中心,真正拥有国际影响的本土小说家似乎只有朱利安·格拉克和罗伯·格里耶,他们在上个世纪50年代即已名满天下,格拉克拒绝了龚古尔文学奖,这使得诺奖的评委们犹豫不已,他们可不想再次遭到冷遇(1964年萨特拒绝接受诺贝尔文学奖给了他们当头棒喝)。另一方面,进入90年代以来,诺贝尔文学奖出于拓展视野的需要,格外青睐移民作家和后殖民文学,诗人和小语种作家的偶尔获奖只不过是一种调剂。从这个角度看,奈保尔、库切等来自第三世界的英语作家频繁获奖,就在情理之中了。 或许,我们还可以大胆地预测一下,尼日利亚作家本·奥克利、澳大利亚作家彼得·凯里、印度作家维克拉姆·赛思、生于斯里兰卡的加拿大作家迈克尔·翁达杰以及日裔的英国作家石黑一雄、俄裔的法国作家安德烈·马金尼等等,都将是未来最热门的诺奖争夺人选。 这种倾向真让人担忧,甚至还有一丝厌恶。文学像猪肉一样被胡乱地切割和分配,巨额的奖金刺伤了更多纯洁的眼睛。 目前,我所读到的库切的长篇小说仅有《耻》———1999年布克奖获奖之作。让我们先温故一下《迈克尔·K的生活与时代》,凭借此书,库切首次荣膺布克奖。《纽约时报》的编辑写下了这样的推荐评语:“本书成为对人类愚昧自欺的一个咄咄逼人的控诉”;“正如他早先的《等待野蛮人》,库切以本书再次证明他是写警世小说的一代大师”。 阅读《耻》的感受,再次告诉我,这种“警世小说”的“咄咄逼人的控诉”是多么地直白和乏味。五十二岁的白人教授戴维·卢里因为引诱女学生梅拉妮而被逐出了校园,不得不到女儿露茜的农场里暂住,就像儿时一首歌谣里的一句歌词:“亲爱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露茜的秘密;是他的耻辱。”教授的女儿被三个黑人给强暴了,这个不幸的事件彻底改变了这对始终无法沟通的父女的生活,让教授感到丢脸,他们一无所有了,像狗一样,“没有办法,没有武器,没有财产,没有权利,没有尊严。”露茜怀上了那伙人的孩子,迫不得已做了黑人雇工佩特鲁斯的小老婆。教授也只能放弃他所研究的诗人拜伦和华滋华斯,去帮别人运狗和杀狗。小说给我印象比较深的一个片段是作家援引但丁《神曲·地狱篇》的一幕景象。教授已经感到他和女儿露茜这两代人之间“似乎隔着一道幕”,他的存在显得多余,“地方太小,人太多。就像关在瓶子里的蜘蛛。”这是否也可以看作是隐喻和暗示?库切的《耻》很容易使我们想起南非女作家纳丁·戈迪默的长篇小说《我儿子的故事》,这两部发表于上世纪90年代始末的作品都探讨了种族与道德问题,故事的叙述也都十分朴素,甚至可以说相当匮乏技巧,但是对于南非的严酷的生存图景有着深刻的反映。 “瓶子里的蜘蛛”,也可以视为殖民者在南非遭遇的下场,它与彼得·凯里的代表作《奥斯卡和露辛达》中的赌约以及沉没的玻璃教堂有着异曲同工之处。面对汹涌的后殖民主义文学大潮,作为来自第三世界的移民作家,应该时刻保持警惕和清醒。获奖与否并不重要,仅仅是“咄咄逼人的控诉”还远远不够,他们该有所抉择了,迈克尔·翁达杰就冷静地分析道:我们要么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国家的主人,要么是异乡人和入侵者。 《耻》的主人公戴维·卢里在讲解华滋华斯的诗篇《序曲》时,区别了动词“侵犯”和“侵占”的区别,这位白人教授滔滔不绝地说,问题并不在于“我们如何才能保持想像力的纯洁性,使它免受现实的残害”,问题在于:“我们能否找到使这两者共处的方法?”是的,譬如白人和黑人,男人和女人,文学与政治,现实与历史……张永义/文 注:《耻》,J.M.库切著,张冲、郭整风译,译林出版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