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学术精品，吸引众多目光

　　金秋时节，一部大型工具书悄然摆上各大书店和书市的柜台。不少专业人士多方求购，一些对传统文化有兴趣的普通读者对此青睐有加；它被作为礼物赠送给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美籍华人丁肇中先生；一千套该书还将被作为礼物，赠送给参加武汉大学校庆的校友们……

　　这部书，就是由武汉大学古籍所历时十八载编纂而成，由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故训汇纂》。

　　一本专业性较强的工具书，何以让人如此瞩目？

　　《故训汇纂》是一本有关训诂学方面的辞书。语言文字随社会发展而不断演变，前人对古代词语和典籍文句的解释就成了后人阅读研究的依据和基础。于是历代都有字典辞书和文献注释问世。这就是训诂学。清代著名学者阮元主编的《经籍籑诂》是训诂学方面的巨著，200多年来一直是语言和文化研究者离不开的工具书。但该书也有一些缺陷：一是资料不备，二是体例不便，三是错讹不少。

　　从学术渊源上讲，现在的《故训汇纂》是对《经籍籑诂》的继承和超越。它囊括了《经籍籑诂》的全部内容，并予以认真校订，在此基础上又进行了大量补充，在时间跨度上，由前者的从先秦到唐代扩展到晚清；在征引的注释资料上，由前者的多种扩展到250多种；在篇幅上，由前者的300多万字扩展到1300多万字；在编排检索提供了多种方式，更便于今人检索。《故训汇纂》有广泛的用途。编纂字典辞书、阅读和注释古代典籍，研究古代语言文字都可以借助于它。专家说，它是继《辞源》、《辞海》、《汉语大字典》、《汉语大词典》之后的又一部大型汉语工具书。

　　《故训汇纂》甫一推出，就受到学界高度评价。全国人大副委员长、著名语言学家许嘉璐评价说：“这是训诂学界的一件大事，是一切研究古代典籍与文化者的一大福音。”“《故训汇纂》就是为对语言文字学有兴趣的人们准备的一个资料宝库，其有功于当代和后世巨矣。”

　　著名语言学家王宁说：“《故训汇纂》聚集了近3000年以来的中国传世典籍的解释材料，文化底蕴异常丰厚。《故训汇纂》为我们提供的，是几千年历史文化书面典籍多层面的意义信息。这些信息可以使我国古籍整理速度大大加快，质量不断提高，给历史文化的还原提供最优越的条件。”

　　首都一些专家盛赞《故训汇纂》是“中国当代社会中的一个亮点”，“很了不起，光芒万丈。”

　　在九月底举行的第十届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上，作为商务印书馆的重磅拳头产品，它被赫然陈列在展区的最显眼位置，一本本错列摞起呈螺旋上升壮，分明就是知识阶梯的象征。在全国人大工作的一位老领导当时走过展台前，毫不犹豫购买了一本。第二天，展台的工作人员又接到这位领导同志辗转打来的电话，说他的另一位老朋友当晚见到该书，要求也购买一本。

　　一种学术精神，历十八载凝成

　　《故训汇纂》的编纂工作始于1985年。三位主编宗福邦、陈世铙、萧海波老师都还是中年人，他们刚刚从编辑《汉语大字典》的浩大工程中抽身出来，就带领武大古籍所几位老师投入到《故训汇纂》的编辑工作中。

　　没有宽敞明亮的办公室，当时也没有电脑可利用。10位老师靠手抄笔录和剪贴，分书制卡。为此共手抄卡片40多万张，剪贴卡片30多万张。分书过程中，没有取巧地从《经籍籑诂》中转引资料，而是重新辑录，避免了后者的讹误；制卡过程中，定期检查，分书抽校，不合格者，责令重辑。全部书目制卡完成后，又集中全力，历时半年，把近40万张手抄卡与原书核对一遍。编写过程中，更规定，凡卡片文字可疑者，或对照《经籍籑诂》引文发现文字有出入者，须再依原书重核，以定正讹。这样层层把关，力求其翔实可信。从选题立意、设计构架，到辑录资料、制作卡片，再到编写审定、最后定稿，不知熬过了多少日日夜夜，付出了多少心血和汗水。

　　没有甘于寂寞、淡泊名利的精神，就没有这样一部大书的诞生。漫长的18年里，校园外，经济大潮涌动，世象变化万千；校园内，10多位老师心无旁骛，劳作不辍。宗福邦教授深有感慨地说：“现在弥漫着一股浮躁风气，急功近利，连学术甚至也讲求立竿见影。我们选择这样一项几乎是漫漫无期的工作，必须要耐得住清贫和寂寞。”不亲历其中，是无法理解“板凳要坐十年冷”的意味的。

　　团结协作的精神，对实施这种大项目来说不可或缺，在这个时代的社会科学领域也弥足珍贵。大项目是一道流水线，它需要编辑同仁之间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里配合默契，甘苦与共，否则，就有夭折的可能。其他单位在实施这类大项目时由于种种原因而流产的并不鲜见。陈世铙教授说：“大项目要求编辑者有牺牲精神，有团队意识，不计较一己得失。一个人坚持18年不容易，一个集体能坚持18年更不容易。特别是在现在，是很罕见的。”他们为有这样一个团结、和谐的集体感到自豪。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当年意气风发的中年人，如今已成了华发满头的老教授。珞珈山上花开花落，学生走了一茬又一茬，不变的是编辑者一颗颗对古籍整理和文化事业的执著信念。

　　让我们记下这个团结战斗的集体里其他几位编辑者的名字：张世俊、田景奎、任巧珍、李菊英、骆瑞鹤、罗积勇、李步嘉、于亭、李秀巍。

　　一种学术环境：盛世之于修典

　　中文系一些教授也是《故训汇纂》成书过程的见证人。他们对记者说：“没有改革开放稳定的环境，没有国家对社会科学研究的重视，这部书就很难顺利出版。在此意义上，这部书也是我们这个时代的收获。”

　　对“盛世修典”一词，10多位编辑者都有深刻的理解和体会。国学大师黄侃70年前就有对《经籍籑诂》进行补充和修正的愿望，但在那个时代这个设想很难实现。《故训汇纂》的编辑和出版，得益于今天繁荣、稳定和宽松的社会大环境，得益于国家对弘扬民族文化的重视。

　　上个世纪80年代，由于陈云等老一辈领导人对抢救中华民族古文化遗产的高度重视，教育部全国高校古籍整理研究委员会（简称古委会）在全国26所高校成立了古籍所，武汉大学古籍所是其中之一。对《故训汇纂》的编辑工作，古委会自始至终给予高度重视和支持。古委会把这个大项目列为教育部七五规划，当年拨款3万元。3万元今天看不足为奇，但在当年，尤其是在该行业，却是不小的数字。

　　其后，古委会对这一项目又两次追加经费，先后共拨款13万元。1995年，顺利实施中的《故训汇纂》获古委会颁发的“国家古籍整理重点项目优秀奖”，是当年获奖的两个项目之一，并得奖金3万元。而古籍整理项目在尚未杀青时就获奖，这也是不多见的，这极大地鼓励了编辑组的老师们。与此同时，古委会对该校古籍所的经费拨款也逐年增加，由原来的每年4万元增加到10多万元。

　　出版方商务印书馆自该书立项起也一直给予关注和支持。18年间，商务印书馆总编换任，责编易人，但出版计划始终没变。大的古籍整理项目投入大，周期长，产出慢，商务印书馆并没有因此动摇。由于该书所用字库为3至4万多字，要求较高，总编辑还专程到湖北考察、确定该书的排版和校对地。前年，商务印书馆出80万元一次性买断该书版权。该书不是畅销书而是长销书。他们希望用这种有远见的行为为发掘和弘扬传统文化尽自己的力量。

　　武汉大学也力所能及地给编辑者以关心。比如在职称评定上，后来根据大项目所特有的具体情况，单独为古籍所下达指标，不与一般的职称评定混在一起。这极大地鼓舞了编辑者，改变了以前职称评定中的被动局面。后来学校和系里还根据实际情况，制定了一些特殊标准，为编辑们提供方便。在不久前的《故训汇纂》表彰会上，学校奖励古籍所5万元。学校还将于年底拨款20万元，用于古籍所的建设。

　　武汉大学党委书记顾海良由《故训汇纂》谈到学术精品和上品问题。他说：“精品、上品，是一个国家人文社会科学发展水平的象征，是一个民族文化积累的基石，也是一个时代先进文化的结晶。要出精品、上品，不仅需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教师和研究人员花费极大的心血，作出艰苦的努力，而且要求高校和社会予以切实的支持，努力形成有利于出精品、出上品的良好的社会环境和学术气氛。”

　　但宗福邦教授并不宽心。他认为现在一些学术评价指标是鼓励个人奋斗和个人成果的，这虽然也有道理，但并不完全适合大项目。承担大项目和课题的老师在职称评审中常常得不到应有的待遇。而学术评价体系的修正和改善，也是创造良好环境的一个重要方面。

　　如今，武汉大学古籍所正在紧锣密鼓从事《古音汇纂》和《中华大典、音韵分典》的编纂工作。几位中青年老师正在成为这两个大项目的骨干，工作环境也越来越好，这令几位老教授感到欣慰。《故训汇纂》这些大项目，深深植根于传统文化的沃土，并为传承中华文明起到应有的作用，这是让几位老教授更加欣慰的。（刘成友）

　　（人民网武汉11月21日电）来源：人民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