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又见沙海腾蛟龙(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5日11:26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本报记者王慧敏图文

塔里木河尾闾风景如画。　　我站在塔里木河尾闾台特玛湖。夕阳下，湖水荡着金色的波浪，不时有几只水鸟从水面快速掠过；远处沙堤上，经霜的一棵棵胡杨，如同冲天燃烧的火炬。陪同记者采访的塔里木河管理局副局长王建忠说：“经过5次输水，目前，台特玛湖湖面已超过200平方公里。”

　　英苏是离台特玛湖最近的一个村庄。在一片废墟中，几座新修葺的房舍冒出缕缕炊烟。有了水，离开家园的英苏居民又陆陆续续回来了。阿不拉·加拉尔老人是返回的村民之一。这位横跨了三个世纪的112岁老人摇着蒲扇般的大手向我们数说着塔里木河的陈年往事。他说，他一生迁徙了5次，但愿这次回来，再也不用搬走了。

　　阿不拉的梦

　　塔里木河位于塔克拉玛干沙漠腹地，是我国最大的内陆河。正如世界上所有著名河流都留下闻名于世的歌声一样，人们也同样由衷地赞颂过它———

　　塔里木河故乡的河，塔里木河我心中的歌……

　　它是新疆各族人民的母亲河。流域覆盖新疆南部地区，面积102万平方公里，人口825．7万人，分别占新疆自治区的61％和47％，是新疆重要的棉花生产基地、石油化工基地。

　　在阿不拉老人的述说中，塔里木河如同童话一般。在他的童年、青年甚至壮年时代，这里到处都是海子（小湖泊），海子边上胡杨一棵挨一棵，红柳密得人走不过去。海子里到处都是鱼，划着卡盆（用胡杨掏制的小舟），用自己编制的罗布麻网随便一捞，就是满满一网鱼。村里人一年四季以鱼为粮。青壮年男子常集体下海子捕鱼，捕鱼归来后，把鱼堆放在村口，妇女们点起篝火，把鱼一分为二，用红柳条插在火堆旁烘烤。烤好的鱼任凭村人取食。他说，那时，青年结婚时，女方往往把海子当嫁妆。自己结婚时，女方陪嫁的就是很大的海子，划着卡盆半个时辰才能到对岸。有一次他在海子里捕了条鱼，比人个头还大。

　　然而，斗转星移，这一切倏忽成了梦境。河一截一截枯了，海子不见了，树也死了。他不得不带着一家人不断迁徙。

　　不该忘却的历史

　　在库尔勒至若羌的公路上，有这样一方石碑，上书：“世界上最长的砖砌公路”。与其说它是在展示“世界之最”，不如说它在向我们警示那段可怕的历史。

　　上世纪五十年代，在修建库尔勒至若羌的公路时，为了在荒滩上创造奇迹，人们把公路两旁的胡杨、红柳砍了就地取材烧制砖头。试想铺100公里路的用砖（双层、竖排），需要多少胡杨和红柳？至今，路两旁还留有早年废弃的砖窑和数不尽的树桩。记者在采访时看到，那些树桩在秋风中呜咽，似在诉说心中的冤屈。

　　这仅仅是历史的一页，据资料记载：1967年至1976年间仅若羌县就采伐胡杨3．5万棵。在铁干里克一带，上世纪八十年代每年挖掘干草上万吨，因挖干草累计毁坏草场40多万亩。

　　这本是一片生态极其脆弱的土地啊！长期以来，由于对水土资源的不合理开发，加之气候变化，导致塔里木河源流进入干流的水量不断减少，下游生态不断恶化。1972年以来，塔里木河下游大西海子水库以下363公里长的河道长期断流，尾闾台特玛湖干涸。干流下游地区的水位不断下降，阿拉干附近的地下水位25年内下降了5．65米。水位下降导致两岸胡杨大片死亡，上中游胡杨林面积由五十年代的600万亩减少到目前的360万亩，下游两岸胡杨林由五十年代的81万亩减少到现在的11万亩。失去了植被围护，土地迅速沙化，下游塔克拉玛干沙漠和库姆塔格沙漠逐步合拢，生活在下游的数十万名各族群众面临着被风沙逐出家园的困境。

　　107亿打造塔河生态

　　党中央、国务院对此十分重视。2001年2月，国务院第95次总理办公会议通过了塔里木河流域近期综合治理方案，提出力争5年内基本完成塔里木河流域近期综合治理方案。同年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人民政府和国家水利部在此基础上编制了《塔里木河流域近期综合治理规划报告》，并经国务院批复。为此，国家计划投资107．4亿元用于塔里木河的前期治理。

　　今年是塔里木河流域综合治理实施的第三年。深秋，记者在沿塔河的采访中看到，尽管已过了雨季，新落成的输水堤里河水依然滔滔奔涌。河两岸芦苇密布，许多枯死的胡杨又绽出了新枝。

　　据王建忠副局长介绍：2000年至2003年，国家先后5次从博斯腾湖向塔河下游输水，结束了塔河下游河道断流30年的历史。各项控导工程进展也比较?忱谒退试垂芾砉ぷ饕踩〉昧艘欢ń埂Ｍü侥晁又卫砉こ痰氖凳酉掠卫此飨栽龆啵б嫒找嫦灾Ｓ捎谑渌黾樱桨渡芽汲鱿植煌潭然指矗蠡瘸氏陆登魇疲叵滤幻飨曰厣烊恢脖换指疵婊?27万亩。

　　在尉犁县的墩阔堤乡，乡党委副书记吾提库尔·托乎提兴奋地说：几年前，每到灌溉季节，乡政府大院里从早到晚围满了要水的群众。塔河工程实施后，这种情况没了。以前在棉花最需要水的时候，河里常常断流。棉花亩产皮棉也就六七十公斤，今年全乡棉花平均亩产达到了130公斤。有了水，乡里经济有了大的发展。

　　塔河治理，任重道远

　　尽管水已经提前到达台特玛湖，但提起塔里木河治理，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水利厅厅长王世江仍满脸凝重。他说：“其实，塔里木河治理才刚刚破题，任重道远。”

　　这位“老水利”分析说：这几年的调水成功，是建立在丰水的基础上。国务院对塔里木河综合治理的基本精神是通过建设高效节水农业，把节余下来的水返还给被过度占用的下游生态用水，取得保护生态和经济发展双赢。但从统计总用水量看，这两年并没有减少。如果今后遇到连续枯水年份，该怎么办？

　　他说：近年来在加快实现水资源统一管理方面取得了一定进展，但是，目前的情况还很不适应流域社会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建设协调发展的需要：流域法制化建设不到位；流域水权划分尚不完善；管理体制不顺———塔里木河流域水资源分属各地州、兵团师等多部门管理，流域管理缺乏有力的约束机制和管理手段，塔里木河管理局在全流域执法的地位不明确。由于这些原因，超计划用水的情况十分普遍。仅今年就立案查处了9起水事案件。

　　王世江强调：保护生态环境的根本出路在于提高生产力水平，提高科技水平，提高水的利用效率和效益，建立高效节水型社会。根据2000年的统计资料，全国每立方米水产生的GDP平均价值是16．4元，新疆平均是2．9元。新疆每立方米水的产出所以低，首先是农业用水所占比重太大，占90％以上。这一方面是因为新疆的经济结构中，农业比重过大，另一方面是农业用水效率太低。在塔里木河流域的不少地方，一亩地的用水达1000多立方米，远远高出全国水平。如何增加水的价值，这才是新疆真正需要努力的方向。

　　记者在采访中了解到，另一个影响塔里木河治理的因素正在滋生蔓延：近两年，由于塔里木河水量增加，加之棉价高扬，一度绝迹了的开荒潮再次涌现。根据有关部门的统计：自2000年至今，塔里木河干流区共开垦荒地约11万亩。下游还有些地方“好了伤疤忘了疼”，竟种起了高耗水的水稻。

　　正如全国政协副主席钱正英前不久考察塔里木河流域时所说：“如果没有真正建立起高效节水的农业体系，塔里木河生态环境的恢复和保护就不可能真正得到巩固！”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11月25日第六版)

几年前寸草不生的台特玛湖芦花飘飘。

输水后的河道。

生机勃勃的大西海子水库。

　　看着输水后的塔河两岸风光，112岁的阿不拉·加拉尔老人笑意满脸。

让人痛心疾首的“世界上最长的砖砌公路”。

从台特玛湖岸经过的驼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