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运动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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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8日10:51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
仇方晓 工人运动会是工厂的节日。厂兴则体育兴,它标志着厂子的红火。谁见过发不出工资的厂子开运动会的? 我们厂的运动会,一般是在春季。一则春暖花开人精神;二则离系统运动会尚有段时间,以便选拔组队参加。系统运动会之后,每年的10月,就是青岛市职工运动会。那可真是青岛工人的盛大节日。那红火、欢乐、充满激情的场面,蔚为大观。有一年,我们系统的一位领导,在观众席上为自己的运动员鼓劲,硬是擂破了一面大鼓。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亚洲举重名将马文柱、杨怀庆、宋振竹都是从市职工运动会走出去的。而短跑健将曹永和则是在工人岗位上练就的。这很让青岛工人自豪了一阵子。 我们厂的田径水平很“臭”,在系统里从未进过前六名。能代表系统参加市比赛的体育尖子,更是凤毛麟角。我们厂的运动会,基本上属于自娱自乐性质。但这丝毫不影响运动会的激烈和欢乐的程度。再说,“臭”也有好处,工人稍加锻炼,就能争个名次。所以,参加者总是趋之若鹜。 运动会前半个多月,厂里就会抽调几位体育骨干“脱产”筹备。这段时间,我们这些平时不怎么“吃香”的人,就会受到极大的尊重。领导们任我们对运动会说三道四。当时,运动会的《秩序册》靠的是油印。我们当中颇有几位誊印高手,刻磨描绘,插图套色,无不精通。《秩序册》印得非常漂亮。我在那个时期学的半拉子誊印技术,到了新单位,颇派上一阵子用场。 运动会也是工人福利的体现。除了只有运动员才能得到的那身运动服,全厂职工都会分到一份“饭”。“饭”的量很大,七荤八素,两个人也吃不了。我的儿子,大学毕业3年了,至今还记得小时候跟妈妈开运动会吃烧鸡的事。留在厂里岗位上的人,虽然怨恨自己没生一双飞毛腿。有了这份“饭”,多少有点平衡。那天,厂里的“纪检”很松。“酒仙”们(工厂里颇多酒仙),还会偷着喝点酒滋润滋润,牢骚也不发,将就过去了。 能参加车间代表队亦非易事。体育尖子自不必说,需要他们拿名次争团体。剩下的名额,就会有很多人争。毕竟要“脱产”,还要发运动服。当时,能穿一身青岛针织三厂的蓝天牌涤盖棉运动服,是很让人羡慕的事。 运动会奖品的丰俭,随厂子的效益而变。种类很多,锅碗瓢盆、衣服被褥,很百货,也很实用。一个体育尖子,在厂里所有体育项目比赛中,都是拿奖的主儿。他们的奖品是用不完的。这是件很让人无奈的事。便有不服者偷着练。有那么几年,我们厂在沧口公园冬练者,简直像“冬天里的一把火”。有位王姓保全工,素不谙体育。家住农村,骑自行车上班。为了参加运动会,每天推着自行车跑上一段。快四十的人了,首次参加运动会,就拿了个3000米冠军。往车子上捆奖品回家时,像是办了年货,笑得抿不住嘴。自此,练得更欢。更多的,一因先天不足,二因不得要领,终不出成绩。参加运动会多半无获而归,戏称“穿运动服吃饭的”。也有大器晚成者。有位程姓电工,厂运动会上少见他的踪影。下岗后,突然练起了“铁人三项”。天天骑着辆跑车,满世界窜。竟然几次在全国比赛中名列前茅。说起他,老工友们无不称奇。 厂里总有些人,特别有几位领导,始终不屑于体育。对运动会之类都视作“玩”,甚至是“不务正业”。可是,有趣的是,大多体育尖子都是技术大拿、生产骨干。后来,当中颇有出息者,有的当了领导,有了成了工程师,有的成了国际级裁判。有一位王姓中长跑能手,恢复高考时考上了大学,后来出过书,如今已成了访美学者了。 厂子垮了后,体育尖子们都下了岗。忙生计之余,他们还会代表“街道”参加一些运动会。有时候也顶着别人的名跑。几位吃老本,临阵磨枪,都还能争得名次。效力的单位,也发饭发运动服,还有名次奖金,都是现兑。有一次,我与他们戏言道,赢了健康又挣了钱,你们是双丰收了。几位黯然答道,只是没了咱们那会的味。“那会的味”是个什么味呢?也只能在记忆中品咂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