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艾滋病“牵手”的人们(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1月28日11:28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省艾滋病监测诊断中心实验室区域划分十分严格。

我省艾滋病的最后确认就在这里进行。

工作人员认真化验。　　特别提示

　　在我省有这么一群人，他们三句话不离艾滋病，天天和艾滋病打交道；他们接触艾滋病毒，经常和艾滋病患者握手、聊天；为了寻找艾滋病患者，他们翻山越岭、东奔西跑，面见吸毒、卖淫嫖娼人员。他们的家人还因他们的所作所为而感到自豪。

　　“世界艾滋病日”来临前夕，记者带着诸多疑问，走进了一个神秘的地方———陕西省艾滋病监测诊断中心。它是我省惟一的艾滋病确认机构，在我省初筛发现的艾滋病患者或病毒携带者，都要在这里做最后的确认。

　　喜欢和艾滋病打交道

　　陕西省艾滋病监测诊断中心位于陕西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之内，按照编制，目前由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病毒室的5人负责，但参与工作的人员有时达到10人。

　　记者最关心的是他们是自愿来这里工作，还是因组织安排，被动来的？他们精神上是否有压力？

　　艾滋病监测诊断中心负责人邢爱华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艾滋病听起来可怕，但实际上它是一种血液传染病，传播途径主要有三种：静脉吸毒、性接触、血源。只要严格按规范操作，就不会感染艾滋病毒。当然，一点风险没有是不可能的，任何一项工作都有风险，但一个有志向的人，不会因担心风险而放弃为社会服务的机会。艾滋病的监测诊断，是一门新兴、广受社会关注的工作，大家都希望在这一领域做出成就。所以，不存在组织强行分配到这里而本人思想有顾虑的情况。

　　病毒室主任张家驹说，他曾于1988年专门到日本学习艾滋病检测，本来计划回国后从事艾滋病研究，但因组织安排从事出血热攻关项目，才未能实现原有的设想。

　　王百锁以前从事乙肝防疫工作，因监测诊断中心人手不够，2000年调来负责艾滋病疫情处理，自己感到很正常。

　　崔萌去年毕业后分配到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办公室，听说监测诊断中心缺人，就在今年2月主动要求调入。他认为这个领域的未来前景非常广阔。

　　距艾滋病患者最近的人

　　对于初筛检验呈阳性者，该中心人员都要亲自到现场，直接抽取血清，进行检验。所以，在陕西省境内发现的艾滋病患者和病毒携带者，他们都见过。和艾滋病患者谈话、握手对他们来说成了家常便饭。

　　1997年，他们得到消息，某戒毒所内有一名外省籍吸毒人员得了怪病，怀疑是艾滋病。中心的流行病学医师和从事艾滋病检验工作的技术人员赶去后，看到那位吸毒者瘦得皮包骨头，发着高烧，身上沾满了呕吐物，已没有力气站起来，艾滋病的典型特征全部都显现出来了。为了给他做血清化验确认，中心工作人员李玉珍和同事将他搀扶起来，并给他脱去袖子，抽取了血清后，又帮他穿好衣服。这位吸毒人员说他没有别的要求，就想吃水果。第二天，中心的人员又给他送去了水果、点心。这位患者非常感激，积极配合他们的调查，说出一女性与他共同吸过毒的情况。经对那名女性检验，发现她也已感染了艾滋病毒。

　　宝鸡地区一农村青年因吸毒感染上艾滋病毒。中心的工作人员前往其家中了解情况。因这位青年吸毒，家里一贫如洗，连个黑白电视机都没有。监测诊断中心的人没有因该青年劣迹斑斑而嫌弃，而是耐心地给他讲解有关常识，希望他正确面对现实。在人生最绝望的时候，这位已被家人赶出家门的青年，把监测诊断中心的工作人员当做最亲近的人，经常到监测诊断中心来，并且每次来时都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病情发展很快，最后，他已没有力气走动，扶着墙才能行走，走几步就要蹲下歇歇。就这样，他还是支撑着来见监测诊断中心的工作人员。

　　优秀的心理医生

　　监测诊断中心的成员，最理解艾滋病患者及其家人的心情。一旦感染上艾滋病，患者及其家人都会陷入绝望之中。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开导他们，就会发生意外，轻者造成更大悲剧，重者危及社会安全。因而，监测诊断中心的工作人员，时常承担心理咨询医生的角色，从艾滋病的发病机制、传播途径、预防措施和如何提高生存质量方面进行耐心地讲解，不评判他们的高危行为，多是正面鼓励他们树立生活的勇气，向他们介绍有关药品、医院的情况。有的患者说，和诊断中心的医生交谈一次，心情就能好几天，不然就无法生活下去。正因如此，周边地区省份的一些患者专门找他们咨询。

　　因为输血，邻省一对夫妇都感染上了艾滋病。他们心中的痛苦无法诉说。与我省监测诊断中心人员交谈后，他们终于走出了心理阴影，能够正确对待疾病，努力提高自己的生活质量。他们把监测诊断中心的人员当做知心朋友，有什么困难就找他们谈，几乎每月都来电话。在我省与美国哈佛大学开展艾滋病防治协作时，他们得知后，主动给予配合。

　　有名精明能干的男子，妻子生产时输血，不幸感染上艾滋病毒，又传染给小孩。1996年妻子发病，小孩也经常发烧，而且出疱疹。可怕的灾难降临后，这名男子犹如五雷轰顶，精神几近崩溃，简直不想再活下去。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遭到如此厄运，感到整个世界一片黑暗。为了给妻、儿治病，他已负债累累。平时他总是低着头，一举一动都表现出对生活的无望。李玉珍耐心安慰他，为了便于他随时找自己交谈，李玉珍又将家里的电话告诉他。从此他经常在晚上将电话打到李玉珍家里。一次她晚上刚进门，丈夫就说，那个人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可能有急事，你赶快给他回电话。原来该男子为了避免因见到妻子而陷入痛苦，就总待在单位不回家，有事都是给妻子打电话。但即使这样也无法摆脱痛苦，于是便想一了百了。李玉珍劝告他绝不能干傻事，要拿出男子汉的勇气承担灾难。经过耐心地劝解、安慰，他终于恢复了平静。

　　不厌其烦解疑答惑

　　过去监测诊断中心人员出去搞宣传时，人们像躲避瘟神一样不愿靠近，一是认为自己行为端正，不会感染艾滋病；二是担心接近了监测诊断中心的人会被人怀疑是行为不检点的人甚或艾滋病患者。通过媒体报道，人们开始掌握相关知识，知道了不是所有的艾滋病患者都是因吸毒、卖淫嫖娼感染的，也有许多无辜的好人，掌握有关知识非常必要。渐渐地，监测诊断中心人员上街宣传时，咨询的人员增多了，监测诊断中心的热线电话也热起来了。

　　接受过艾滋病咨询专业培训的李翔专门负责这方面工作，有时还忙不过来，其他人谁接上电话，谁就回答问题。来咨询的什么人都有，有打电话的，也有直接上门的。有询问预防常识的，有询问治疗方法的，还有怀疑自己感染了艾滋病询问该怎么办的。有的患者由于接受不了打击，精神失常，一个问题反复问几遍。有的艾滋病患者，没有什么要询问的，就是想和他们聊一聊，缓解心理压力。

　　两年前，一位中年男子怀疑自己得了艾滋病，找到监测诊断中心。工作人员给他做了化验，是阴性。可他还不放心，连续跑来咨询十几次，才相信自己没有感染艾滋病毒。前两天，工作人员王百锁下班时又遇到这位男子。他担心感染上艾滋病，问王百锁理发是否会感染上艾滋病。王百锁耐心告诉他这种可能性小，但若刮胡子时，最好用自己的刀片，不要与他人混用。说了好长时间，对方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冒险追访高危人群

　　监测诊断中心不仅承担初筛中心实验室送来样品的确认任务，还承担艾滋病疫情的追踪、调查任务。

　　为此他们要经常与吸毒人员、卖淫嫖娼者等一些高危人员打交道，进行监测。我省艾滋病一大特点是贫困山区的艾滋病患者比例较大。翻山越岭成了他们的常事。只要得到疫情消息，不论是三伏酷暑、还是三九严寒他们都立即出发。一年冬天，他们到陕南取血样，不料，道路已在夏天时被洪水冲断了。王百锁到乡政府后，只好弃车步行，背着采样箱跋山涉水步行到4公里外的一个山村。

　　监测工作涉及社会稳定，有关领导高度重视。分管监测诊断中心的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王敬军经常到现场指挥监测工作。一次，他带监测诊断中心的人员下去调查时，有群众反映一偏远的穷山村里，很多人得了艾滋病，情况严重。但那个村距公路几十公里，只有很窄一条山路，而且被“蹦蹦车”轧得坑坑洼洼。但为了查实情况，王敬军带领监测诊断中心的人员毫不犹豫驱车前往。王敬军为防疫工作，过去把陕西跑遍了，但还没有遇到过这么难走的路，山高、路窄且弯急，拐弯处汽车要倒几次车才能掉过头，往下一看，王敬军自己的腿都软了。他告诫司机，只管往前开，不要向两边看。终于到了村里，结果还有一些村民分布在远处的山洼里，他们步行挨家挨户调查，最终搞清楚，只有一人感染艾滋病。

　　隐蔽工作

　　为了避免给接受调查的人造成影响，妨碍他们以后的正常生活，监测诊断中心人员出行时，总是隐瞒自己的身份，不提艾滋病监测诊断中心，而是说搞地方病调查。

　　有一年，接到疫情反映，王敬军带领监测诊断中心人员来到一乡村，以调查地方病名义向乡卫生院医生了解情况。该院医生介绍说，他们乡有个年轻人不知得了什么怪病，身体极度衰竭，肺部感染严重，药物无法控制，但不是癌症，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病症。王敬军让乡卫生院医生带路前往查看，当后来确诊患者感染了艾滋病后，乡卫生院才知道他们来的目的。

　　在艾滋病毒面前

　　尽管说，只要没有高危行为，就不会感染艾滋病，但监测诊断中心的人员直接和艾滋病毒打交道，万一失手，出现职业意外事故，后果不堪设想。过去省防疫站就有人因其他传染病出现职业意外事故而殉职。所以，他们的工作一点不敢马虎，严格遵守操作程序和制度。

　　在实验室，他们不吃不喝不吸烟。不用说外人，就是工作人员，未经过专门培训，也不得走进实验室。

　　实验室分为3个区，首先是清洁区，为工作人员更衣处；其次为半污染区；最里边为污染区。在做实验前，要戴上一次性手套、帽子、穿白大褂等。一般使用不易破碎的材料制品，尽可能避免使用尖锐器具。如非要使用玻璃器皿，则要戴上眼镜，防止玻璃器皿破碎迸进眼睛。同时配备有消毒液，以备发生意外及时处理。工作中，他们不能像其他单位的人，手可以随心所欲做一些动作，他们比大会主席台上的领导还要注意自己的一举一动，不要说抓耳挠腮，脸蛋都不敢摸一下。

　　实验结束后，先摘手套，立即洗手，然后才能卸帽、脱白大褂，再洗一次手。这样，他们才恢复为普通人，可以干自己想干的事。

　　他们自身每年都要做两次艾滋病的检查。如有工作调动，从事或离开这个岗位前，都要做一次体检。

　　慎重下结论

　　1985年，在我国境内发现第一例艾滋病患者。该患者是来华旅游的美籍阿根廷人。由于他到过包括陕西在内的7个省份，我国在这7省份开展了艾滋病监测诊断工作。当时，我省艾滋病监测诊断工作由省防疫站（省疾病预防控制中心前身）病毒室承担，1987年成立了省艾滋病监测诊断中心。

　　尽管他们是国内最早开始艾滋病诊断的单位之一，但每确认一个病例，他们都十分谨慎。他们知道，监测诊断中心是我省艾滋病三级诊断网络的最后一关，对于被检验的人来说，无异于一份终审判决书。如果出现失误，会给被检验者造成伤害，会给社会带来危害。

　　对于初筛中心送来的血样，他们要用国内外试剂、不同的手段化验，并换人操作。确定化验没有问题后，到现场亲自从患者身上抽取血清，再进行化验，结果若相同，才下确认书。前年他们确认艾滋病感染者38例，排除可疑者数十例。

　　从1995年我省发现第一例艾滋病患者以来，他们的工作量逐年增加。目前，他们每年要做血站的血样1500多份，高危人群血样1000多份。

　　为了保证检测的准确性，每年他们都要接受卫生部的培训和考核。去年，陕西省艾滋病监测诊断中心的HIV抗体检测确认实验室通过了全国艾滋病确认实验室考评，并被评为优秀实验室。

　　家人以他们为荣

　　监测诊断中心工作人员回到家，像从事其他工作的人员一样，过着正常的生活，不需要对自身做特别的处理。他们的家人，也不担心他们会把艾滋病毒带回家。由于耳闻目睹，家人对艾滋病的了解程度远远超过一般人。

　　邢爱华告诉记者，她的家人，对她从事这项工作没有任何意见。

　　李玉珍的女儿以自己的母亲能从事这么受人关注的职业、为患者减轻痛苦，感到自豪，经常得意地向别人介绍自己的母亲。

　　负责咨询、统计工作的李翔1987年刚到监测诊断中心时，有的朋友听说后很吃惊，问她为什么非要从事这种工作。但她的家人从没有这种疑问，丈夫还积极支持她的工作，帮助她制作宣传展板。

　　崔萌调入监测诊断中心时，他的家人没有阻拦，认为有利于他未来的发展，发挥了他的专业特长。

　　可以说，在这些工作在特殊医护战线的人们背后，都有一个坚强的家庭后盾。记者金石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