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接生命与死神赛跑(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02日14:43 金羊网-羊城晚报

　　河源少年李华身患淋巴瘤命悬一线

　　安利员工杨荣康千里赴穗义献骨髓

　　广州军区总医院肖扬担纲手术施以妙手

　　广东河源花季少年李华与淋巴瘤白血病苦斗了三年，脆弱的生命力被病魔掏空殆尽。即便如此，他的主治医生———广州军区总医院血液病科主任肖扬最近不得不宣布：如不进行干细胞移植(俗称“骨髓移植”)，李华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活头。

　　两年前进行的自体干细胞移植已被证明失效；亲属间的干细胞配型又不成功。唯一的活路只有寻求外援———在全国范围内寻找供体。但是，寻找供体谈何容易！中国纵然大，中国干细胞捐献者资料库里的人却不多；即便有人愿意献这份爱心，配型成功的可能性却只有十万分之一；即便配型成功，但这种非血缘关系的无关供者捐献，成功可能性也不到二分之一。

　　只要一息尚存，就要尽万分的努力！为了挽救一个鲜活的生命，成败的顾虑已被抛诸脑后，一场各方联

手的跨地域大营救火速展开———

　　图片：李华在层流病房记下每日心里感受

　　命悬一线

　　医生宣布，如果不成功进行干细胞移植，李华只有一个月的活头

　　昨晚，在广州军区总医院血液病科层流病房(俗称“玻璃房”)外，李华的父母一句话也说不出。他们隔着厚厚的玻璃，始终站着，痛苦而迷茫地望着无菌病房内的儿子。

　　李华父母是广东河源人，近年双双下岗。李华15岁，今年原本该上高一，但因三年前被发现患了淋巴瘤白血病，他只好退学，把命运交给了死神。

　　“他呕吐了四次。”今天拂晓，李母对记者说。医生肖扬解释说：“这是正常反应。这几天李华吃了大量的药，处理潜在的病灶，一系列连锁反应会随之而来。”李母听后，知道儿子又该掉几层皮了，她难过地低头看着地板。房灯顽强地亮着，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消毒水味道。

　　李华自打进层流病房后，父母几乎再也没合过眼，无言地空守着。李母始终站在落地玻璃旁，除非因不能遏止哭泣而需暂时离开外，她一直呆呆地看着层流房里的孩子，“他不会离开我吧？！”这几天，她常无助地自问。她知道，她忍不住哭泣，但在孩子面前却要保持微笑，因为李华也一直是微笑着对人的。

图片：两大救命恩人：安利营销人员杨荣康(左)、医生肖扬

　　李华是前天进层流病房的。按计划，他要于本月7日进行干细胞移植手术。这些天，他要做大剂量的化疗预处理，医生将于7日前把他体内的干细胞腾空，以便接受供者的干细胞。

　　手术成功与否要一个多月后才能知晓，这意味着他至少要在层流病房里呆上30多天，吃喝拉撒睡全在里面。其间，除了医护人员外，他再也无法直接接触到其他人，与外面联系只能靠电话。两年前在做自体移植时他已进过一次层流病房，里面的滋味委实不好受，犹如死过一回。两年过去了，上一回的层流病房余悸，仍像毒蛇一样紧紧攫住他的心。

　　“别怕，李华，我们会照顾好你的。”一位年轻护士轻拍一下李华的肩膀，近乎爱抚，她戴了严实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举止像一位母亲。

图片：母亲每天都要伫立在层流病房外

　　“在里面要忍受寂寞，每天要吃大把大把五颜六色的药，还会出现严重的呕吐，嘴巴、口腔也会溃疡……这种痛苦几时才能结束呢？”进层流病房的前一天，李华与记者谈了很多。

　　透过他的语言，看得出他是一个极有思想深度的孩子。头发掉光了，一张秀气的脸庞显得好大。他告诉记者他的理想是考上北大，当一名作家，要写出能带给别人幸福感的书。

　　这次进层流房，他带了一支笔、一本日记(都已消毒)。他喜欢写日记，与记者熟络后，他竟把日记让给记者看———“今天，我又到广州来了。经历了这么多，很多东西都没有了，现在只剩下顽强与对抗了。这次的病发，意味着正常生活的结束，意味着梦想的破灭，意味着绝望的到来，也更意味着我要坚强地活下去。在这么多风风雨雨之中，我早已看透了生死。痛苦始终是我最好的朋友，因为它从来没有离开过我。困苦之中，我挣扎；绝望之中，我战斗；黑暗之中，我发光；死亡之中，我重生……假若有一天，你们再也找不到我的踪迹时，请不必四处寻找，我已经在别处再出发……”

　　这是他今年10月20日写的日记，经他本人同意，本报刊登出来。

　　再造生命

　　杨荣康1992年来过广州，那次为生意而来，这次为挽救一个人的生命

　　11月30日下午5时多，广州军区总医院血液病科主任肖扬带着科里几个医务人员，在白云机场翘盼这次生命大营救中最关键的人物———自愿捐献造血干细胞的杨荣康。

　　航班从南京起飞，杨荣康是安利南京分公司的一名经销商，随行的还有中华红十字会江苏分会工作人员等人。

图片：广州军区总医院院长黄始振亲临探视

　　李华两年前做了自体干细胞移植，今年7月病情复发，癌细胞来势凶猛，化疗、放疗都不起作用，情况异常严重，唯一的活路就是异体干细胞移植。首先从家属中配型，但一家三口的干细胞都不相配。

　　怎么办？“李华的生命已快耗尽，癌细胞一天天在扩散，淋巴结一天一个样，各项指标都在恶化，其他任何治疗手段都没效，如不进行干细胞移植手术，李华的生命熬不过年底。”

　　肖扬主任给李华下达了生命判决书！生命危在旦夕。时间转眼到了8月底！别无出路，肖扬立即硬着头皮“大海捞针”———为李华寻找相合的骨髓！

　　他将李华的组织配型结果分别迅速传往台湾慈济骨髓库和北京的中华骨髓库。

　　焦躁的等待。台湾无言信！半个月后，北京终来电：经查，全国有三个人的干细胞与李华的基本吻合。肖扬轻舒了一口气。

　　紧急时刻又生变故：李华不愿意做移植了，他想放弃治疗。怎么回事？原来懂事的李华知道移植费用太高，6岁的弟弟将来上学要用钱，他不想再浪费了。

　　一天、两天、三天，时间如白驹过隙，李华的病情越来越凶险，家人都快急疯了！

　　最后关头，经过苦劝，李华才答应做干细胞移植。但这时，北京方面却出现了问题：三个吻合的人有两个改弦更张，不愿意捐了！

　　第三人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电脑显示：此人名叫杨荣康，是安利南京分公司的经销商。

　　时间就是生命，中华红十字会江苏分会立即找到了杨荣康。“行！救人要紧。”杨荣康一听情况，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工作人员让他再考虑，他却一再表示，没有什么好考虑的。此前，杨荣康在安利公司六周年的庆祝活动上，将自己的大名郑重报给干细胞捐献志愿者库。

　　肖扬得知情况后，连夜将李华的血液样本经冷冻包藏处理后，空运给江苏，与那边采集到的供者血液样本进行配对检测。

图片：病房玻璃墙上挂满千纸鹤

　　“第一次采血后，我几乎天天打电话咨询结果，非常希望配对成功，能给患者一个重生的机会。”杨荣康深知自己对患者的重要性。在等结果的那些天，他额外增加营养，调理身体，并坚持不外出，保证随叫随到。杨的全家人，包括安利公司都非常支持他的爱心之举。

　　十多天后，结果出来了，六个主要位点完全吻合。杨荣康觉得自己与患者李华非常有缘分。

　　“是否要本人亲自来穗？”经过广州、北京、江苏三地的反复磋商，决定杨荣康亲自来广州捐献干细胞……

　　11月30日18时10分，东航355航班稳稳降落在广州白云国际机场。飞机上走下了体格魁伟的杨荣康。

　　杨荣康，与肖扬同龄，都是38岁，属小龙。以前做过多种生意，三年前加盟安利公司。自幼习武，身体一向健康，这些年连感冒都没发过。

　　当晚，杨荣康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独家采访，直抒胸臆。

　　———1992年，我来过广州。那次是为生意为效益而来，这次为挽救一个生命而来，意义不可类比。

　　———患者家庭本就困难，我不希望给他们增加任何负担，我自己带来了营养品；

　　———不要说献干细胞没影响，就算有影响我也愿意；———人的一生应做些有意义有价值的事情，不能白来这世界一次。

　　……

　　没有豪言壮语，句句朴实而滚烫。这就是江苏铮铮汉子杨荣康！来穗前，当地政府与杨荣康所在单位安利公司举行了隆重的欢送会，他们都很自豪，杨荣康为江苏为安利增了光！

　　而总部设在广州的安利中国总公司闻悉此事后，当即表示：杨荣康一行人来广州的一切费用，包括衣食住行，不要求患者家属负担，改由安利公司解决。

　　凶吉未卜

　　移植手术后，患者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保住生命，肖扬医生压力很大

　　11月29日，茵茵好忙！难得一个周末，她却呆在家里。往常这时她已在羽毛球场上挥汗了。

　　小姑娘在家折幸运星和千纸鹤。她要赶在李华进层流房前将这特殊的祝福送给他。

　　茵茵是肖扬的女儿，与李华同龄?职纸艘换夭》亢螅侥俏还馔纺泻ⅲ屠喜盼适鞘裁床　Ｖ篮螅砩匣丶易隽松习俑鲂以诵撬透罨⒏葱牛睦绞げ∧А?

　　肖扬，1988年从第一军医大毕业，一直在广州军区总医院血液病科一线，是全院最年轻的科主任之一。

　　此前，肖扬做过十几次干细胞移植手术均获得成功。但这一次，他感到压力特别大。第一，此次干细胞移植是在患者病情仍在发展的状态下进行的，而以前的病例，做手术时病情都得到较好控制；第二，李华两年前已做过自体移植，这次是第二次移植，情况难以预料；第三，非血缘关系的无关供者移植难度更大。

　　但对于李华来说，与其等死，不如起而奋争！干细胞移植是唯一选择。

　　肖扬说，淋巴瘤方面的干细胞异体移植相关文献报道甚少，没有成熟的经验可供借鉴。

　　接手三个月来，肖扬常常寝食不安，“半夜常梦到患者的变化！”

　　他一步一个脚印地操作、策划移植工作，直到这事渐有眉目。为了寻找供体，肖扬几乎天天打长途电话联系各方，发E-mail、传真……确认、落实各项环节。肖扬说，移植工作需环环相扣，中间绝不能出现任何纰漏，否则就会危及患者生命。

　　移植进入了倒计时，广州军区总医院专门成立移植协作组，肖扬负总责，亚太地区骨髓移植名誉主席曹履先教授为顾问。协作组查阅了大量国内外相关文献，拟定移植计划，还多次组织院内外专家会诊讨论。医院为此次手术一路开绿灯，要钱给钱，要物给物，医院院长黄始振昨日还亲临血液病科，了解这次手术安排的情况。

　　按计划，今天至6日，医院要给供者杨荣康连续打五天的针剂，把其骨髓里的干细胞赶到血液里(医学上叫“动员”)，然后通过血细胞分离机把这些干细胞从血液里采集出来，7日正式将采集到的干细胞植入到李华体内。干细胞在李华体内成活需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移植手术后，患者还要“过五关斩六将”才能保住生命。第一个要面临的是排斥反应，患者如将植入的干细胞排斥出去，手术即宣告失败，患者生命不保。第二，植入的干细胞可能会对李华的身体各器官产生破坏(医学上叫“移植物抗宿主病”)，严重的话也可以致命。除此，李华还要过感染关，败血症或者内脏出血，也可导致直接死亡。所以这次手术的风险相当大，成功可能性不到50%。

　　凶吉难料，祈求上苍！

　　（栩／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