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点：大山里唱一支激越的歌

视点：大山里唱一支激越的歌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03日11:56 贵州日报

金黔在线讯　　上篇流金岁月的缅怀　　就像离家多年的孩子,迫切要回家,在母亲的怀里躺一躺,今天,我们要说一说他们在外的经历。　　他们就这样走了,没有等到春暖花开,没有等到夏日温暖的阳光,没有等到构皮滩水电站在乌江边宏伟地伫立。　　寻访　　今天的余庆构皮滩有着大片大片的建设工地,这里是国家“西电东送”项目的重点地区。几千万年前,乌江从此流过,打亮那片阳光的水域。构皮滩,因着历史的演进,人物与建设也在更替,我们还能找到什么? 　　春天的一个下午,我们去了黔北。乌江边上,构皮滩的建设如一曲春的圆舞曲,满目动感的美。站在大坝俯望,汽车轰鸣,彩旗飘飘。宽阔的建设场地,水电工人来来往往,奔流不息。钢花飞溅,油流欢腾。磅礴的乌江,静静地从远方奔流而来,又向远方流去。　　回想当年,年轻的共和国百业待兴。地质工作者带着共和国的期望,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开始了辛勤的耕耘。1958年,长江水利委员会第六勘测院的20几个地质工作者,随着国家建设的脚步,在偏远贵州的乌江畔驻扎下来。这一住,就是45年。他们把生活、爱情、家庭甚至生命留在了这里。昔日的不毛之地,崛起了一座座矿山,一座座电站,矗立起一座座现代化的都城。共和国坚强的脊梁上,有了地质人这根不屈的筋骨。　　六院是一支黄金专业队。建队初期,锤子罗盘放大镜,一双手两条腿,是野外地质工作的主要工具。农村的破庙、磨房、牛棚成了地质队员的住所。每天背着沉重的矿样跑几十里路,冒着生命危险踏勘那些几百年前的古矿洞。在乌江水电勘探中,由于在平均600多米的高山上作业,别说缺少汽车,就是有也无路可走。几十吨重的钻机、柴油机需要几十个人肩抬人拉往山上运,稍不留神就会机毁人亡。长年累月超强度野外作业,一半以上的职工得了关节炎,近百人患了矽肺病,有的留下了终生残疾,建队以来已有3名地质职工献出了生命。　　他们倒在工作岗位上,他们的生命弥留于此,忘记告别亲人,忘记了回家的路。他们的名字是:临死前还守在工地上的勘探人员陈友富、陈进,逝世前还在书写构皮滩电站报告的工程师陈兆林。　　追忆　　他们走了,静静地走了!只有几个送行的人,在默默地哭泣,犹如几千亿个平凡生命的轮回交替,以至我们找寻他们的时候,联系采访也用了一整天的时间。　　谈话是流泪的过程,每个人都哭了。每一个记忆的片段都是那样清晰,犹在昨日。　　68岁的老工程师李志强还守望在那里。与陈兆林在构皮滩的日子,如一出快速回放的电影,有黑白也有华彩段落。　　“那时候,我和老陈才20出头。告别刚刚新婚的妻子,背着个背包从湖北出发,乘火车,坐拖拉机摇摇晃晃来到乌江边上。我们同住在江边一个搭建的简易工棚里,清早与工友一起,在高高的山石林间,凿开一个洞,接通山路爬上去,采集回珍贵的地质标本。夜晚就着昏黄的煤油灯写地质报告,写对家对友人的思念。闲下来,我们的唯一消遣是拿一根板凳坐到乌江边上钓鱼。” 　　耆老苍凉的声腔,回荡在构皮滩那间陈兆林吃饭喝茶加班加点的小屋子,声声入耳,不绝如缕: 　　“山里很安静,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声。老陈话不多,时常看着滚滚流过的乌江水发呆。他那时最爱说的一句话我记得最深:‘这条乌江水,流入洞庭湖,最后流入长江,经过我家的门前。’在构皮滩,我们一年回家一次,过年工作忙回不了家,就与老乡们一起欢聚。直到殉职那年,老陈回家的次数加起来不到15次。1995年住进医院,到死的最后时刻老陈也没有向我提起他有严重的心脏病。见我流泪,他只说了句:‘对不起,老哥,不能陪你了!’” 　　国家重点项目“西电东送”大型水电站构皮滩的快速上马,让老人十分欣慰。他想借这里说一句话:安息吧,老哥! 　　在构皮滩村,长江水利委员会第六勘测院已经换了三代人。王化球副院长打电话到武汉总院给我们调三位殉职人的个人资料。由于时间久远,只有陈进的档案还在让我们了解他的人生经历。　　陈进是1984年从江西地质队调到构皮滩的。来到这里,他离家乡更远了,注定了一生的漂泊生活。为了完成乌江坝到构皮滩的考察,陈进和他的队友在渔船上吃住了两天,走完乌江140公里的路途,得出乌江电站建设的第一手可行性建议书。陈进在万家团聚的日子倒下了。从春节到今天,陈进离开他们已经快到一年了。勘探队员陈小平和他一起走过18年,他们之间的故事太多太多。陈小平最后听见陈进的声音是在春节的前一天晚上。电话里,他高兴地说:好久没到山上玩了,我安排完工作就上来,大家明天聚聚。没想到,这竟成了遗言。第二天,陈小平等来的是,来工地陪家属过年的陈进妻从电话里传来的哭声:“陈进出事了!” 　　那一天,下着小雨,山路泥泞,车进不了工地。早上接到电话,中午12点,发病的陈进才被背到构皮滩村。进医院后,陈进再也没有醒来。陈小平至今无法想象,陈进走得太突然了,他的音容笑貌还留在他心里。　　地质队队长尹春明眼中的陈进是一个随意的人,走到哪里都喜欢讲笑话,来不多久就与村民都成了好朋友。他带我们来到陈进倒下的地方。从他的住所仰望,“共铸辉煌”几个大字在工地熠熠生辉。　　缅怀　　清明节前几天,阳光明媚,墓地里已经有浓浓的缅怀气氛。我们一路赶着来到仁怀市二合镇民和村兰家山陈友富的老家。这是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没有公路,我们只有搭乘摩托才能到达。　　1991年和1992年,陈友富连续两年春节留守工地。再一次回到家,却是魂归故里。　　“干憔憔的,瘦得很!老实,总是不哼不哈地干活。”这是同事们对陈友富的印象。他不懂得阿谀奉承,一生恪守的是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工作。善良而富人情味,又有一副乐善好施的侠义心肠,使他赢得了众多亲友的尊敬。　　客厅里摆设着灵位,发黄的相片还挂在墙上,满头白发的妻子徐枝友轻轻擦拭着灰尘。白菊花在院子里绽放着,写字台上还留着温馨的气息,书桌上的信笺变成了唁电,那个陪伴这个家已有30多年的人,已经离开了,离开整整11年了! 　　他的微笑都留在尘世里了,沉寂的天边保存着他逝去的形象。怎么可能呢?闭上眼睛仍然活现的音容笑貌,怎么可能说去就去呢?直到今天,这个山村小家庭还沉浸在一种深深的怀念之中。徐枝友哭泣着说,陈友富殉职的那个春节前,她来到构皮滩与丈夫相聚,看见他明显地消瘦了,妻子心疼丈夫。他走过来拉着妻子的手,轻轻地、坚定地说:“忙完这些事后,我要用全部的精力和时间来陪你和孩子们。那时候我们就可以回老家,安享天年了!” 　　70岁的哥哥陈友荣和徐枝友坐在一张板凳上,陷入忧伤的怀念之中。“弟就这么走了,按说他应该再过上十年的好日子,可是……” 　　徐枝友已是悲不成声:“头一天还在请客吃饭,怎么就走得那么突然?” 　　邻居们围满了一屋子,在一边静静地哭。徐枝友一直哭,几个人劝都劝不住,陈友荣老人就笑,说“哭个啥,弟好着呢……”可眼泪就滑出来了。1989年弟弟回家,留给他一件一直没舍得穿的棉衣和50元钱。送别弟弟时从村头到公路15里的山路,两兄弟竟走了3个小时。直到汽车中弟弟的背影看不见了他才回头。他哪里知道,这一别,竟是永恒。　　听说弟弟工作的地方正在加紧建设,陈友荣喃喃地说,“那就好!那就好!”他说弟弟一生最放不下的就是二老和两个孩子。陈友富的大儿子陈桐凯遵照父亲遗言,当年就到了长江水利委员会重庆地质队工作。不幸的是,孩子跟在父亲的后面,因工殉职,走了,时年31岁。为这事,母亲徐枝友哭了好久,现在还神志不清。女儿陈海燕也踏着父亲的足迹到地质队工作,已经10年没有回家了。　　徐枝友想到墓前看看,一家人跟着去了。墓地芳草萋萋,一抹青在坟头上随风飘舞着...... 　　与陈兆林、陈进、陈友富一样,很多默默无闻的人,都把自己的生命留在大山里。数年前,水电部第九工程局局长余崇尚在水利工地险要地段视察,不幸失足跌入基坑,牺牲在工作第一线。2001年,桐梓县22岁的青年职工张进顶替因公殉职的父亲,到鸭池河东风电站大坝工地当了一名建筑工人,不料又在一次意外事故中以身殉职;在三峡建设工地,一次突发的泥石流,在一瞬间就吞噬了一群战士的生命……正是这些抛家别小忘我奋战的人们,用他们铁一样的腰板和臂膊,托出了宝石一般的高峡平湖,奏响了“西电东送”的时代强音! 　　下篇沸腾的群山　　站在盐津河水库大坝上往河谷看,人会不由自主地夹紧了裆部,两股间有种颤栗的凉飕飕的感觉。峭壁上施工的人,就像一些小小的壁虎。上苍在打造贵州这片山国时,仿佛是偏了心眼。它赋予这片土地险峻崎岖,重峦叠嶂,绵延不绝的高山。然而对于水,它就显得不仅吝啬而且刻薄,崇山峻岭之中的有限的河溪,多被锁定在人迹罕至的深切沟谷,虽有水能,却极难利用。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高原上的人们总是仰面苍天,望长空以泣祈———老天爷啊!水,水啊! 　　盼水,蓄水,早在茹毛饮血的时代就开始了。然而千百年过去了,收效并不明显。新中国成立后,贵州水利建设进入了一个崭新的发展时期。截至2002年,贵州仅大中型水库已经拥有总容积54．23亿立方米;有效灌溉面积达982万亩;兴修了蓄、引、提水利(含电力)工程8．7万处。数以万计常年奋战在深山沟谷建设第一线的水利工人,以他们的智慧勇毅、辛勤劳动和感天动地的牺牲精神,造出一片片高峡平湖,将贵州高原缀满了晶蓝的“宝石”。　　托起高峡平湖的人们　　不久前,笔者前往位于黔西县乌江上游的洪家渡电站工地采访,同车的一位50多岁的水电职工赵师傅指着一排简陋的工棚说:我这一辈子,大部分时间,就在这样的工棚里度过了。赵师傅在水利工地上干了30多年,管了几十年砂石场地,参加过贵州的乌江电站、天生桥电站、湖南的二滩电站、四川的攀枝花电站等10多处水利工程建设。居无定所转战了大半生,后来虽说有了基地的家,也还是只能长期住在这寂寥山谷中的工棚里。他的儿子现在索风营电站工地生产混凝土。老赵说,一个打砂石工,几十年了能好好地干活,这就是幸福。　　笔者在洪家渡工地见到刘明的时候,他正攀爬在接近90度的绝壁天梯上。刘明是昆明勘测设计院洪家渡监理部聘用的监理工程师,曾在武警水电总队当了18年战士。参加过广西(贵州)天生桥电站、重庆三峡等国家大型水电站的建设,荣立过三等功。转业后几经辗转来到贵州,重新回到艰苦的水利建设工地。他在贵州成的家,妻子无业,孩子读书要交高费。妻子因他常年在外无法撑持起家业坚决要求离婚,而他本身也没有解除生存的忧虑,干一天活得一天工资,时至今日尚未取得贵州的户籍。　　8月5日,笔者随省文联作家艺术家采风团来到遵义水泊渡水库建设工地。见识了正在紧张干活的贵州省水利机械化实业总公司风水电班。　　这是一个荣获省五一劳动奖章的先进班组,班里有10名成员,多是年轻人,一直以吃大苦、耐大劳、善于攻坚、完成任务出色而著称。2001年水泊渡水库大坝动工的时候,这里还是一处荒凉落寞的山谷。那时候,班长赖云常常腰缒绳索,吊在峭壁上,安装由深谷中的大坝基坑通向山顶高位水池的管道。他的脚下,是刀削斧劈的百丈悬崖,往下看,脊沟发凉,头晕目眩。看头上,正在修建蓄水池的山顶陡峻难行。他们那时就像蚂蚁一样,把一袋袋水泥、一捆一捆的钢筋和沙石,从山脚背上山顶去。凭着一副腰板、两个肩头,他们抬着40多根成吨重的水泥电线杆子,踏遍周遭的大小山头,把电杆牢实地架设在山间。赖云的班组是施工队伍的先遣队和“尖刀”,长期以来一直担负着极艰险的工作。一项工程启动,大抵总是在人迹罕至,猿猱不渡,荒凉寂寞的危崖深谷。这些地方没有交通,没有人烟,先遣队必须在这荒凉的山谷中逢山开路,遇水搭桥,栽杆子、架电线、修水塔、铺水管、通声讯,打出一片“滩头阵地”,为建设大军安营扎寨。　　36岁的赖云已是具有17年工龄的老工人了。作为水电职工的后代,赖云及其伙伴是无法顾及家庭的。他和妻子此刻都在离家几百里外的工地上,儿子只能让爷爷来照顾。赖云说,水电工人和铁路工人、矿山工人一样,有很多数代相承的“世家”,多少代人就是如此。青春,带着爱情的愁思,在寂寥的山旮旯里无声无息地发芽,又无声无息地逝去;壮年,在思念老老小小的工棚里度过。为水电事业,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儿孙。问赖云今后有何打算,小伙子憨厚地笑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道路。　　水利人创造了人间仙境　　“水利人”是什么模样?您在照片上看到了————一身粉尘,汗渍;在峭壁上,在高高的脚手架上。绝少有人把他们和名满天下的风景名胜联系到一起,更难得想到他们竟是这名胜风景最早的画师。也难怪,他们在把高峡变为平湖以后,就从这仙境般的胜地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其实,就在近几十年间,水电工人们以自己创造性的劳动,将贵州山国赋予了水的灵性,使葱郁沉雄的大山为水环绕,并因水的灵气而益臻人间仙境。烟波浩渺的红枫湖、风光旖旎的荔波小七孔、神奇幻化的安顺龙宫、幽邃壮丽的镇远阳河、千峰耸翠的兴义万峰湖,以及其它数10处省级风景名胜区,无一不是水电建设者在工程建设中精心开拓,保护资源,使之成为如诗如画的旅游胜地的。　　安顺龙宫在二十世纪70年代末还是一个穷困的山寨。省水电厅在这里进行勘探,准备修建龙潭电站。时任小水电处处长的胡克铨凭着直感,一眼便发现这个被称为龙潭寨的穷困地方具有一种得天独厚的美。它以罕见的地下暗湖溶洞群、洞穴瀑布、旱溶洞景为主体,融入了秀丽的田园风光和丰富多彩的民族风情,是一处高品位的旅游资源。胡克铨按捺不住兴奋的心情,当即把情况向厅、上级和相关部门做了详细报告,并提出了开发这一旅游资源的设想和建议。紧接着他又提笔向国家旅游局汇报了情况。第三次,他给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的胡启立写了一封陈情信。这是胡启立进入政治局后收到的第一封人民来信,他立即将信批转国家旅游局,要求予以关注。事情很快便有了进展,不久,贵州省政府将龙宫的开发和建设提上了议事日程。在这个过程中,胡克铨还先行了一步,从自己掌握的维修工房、改造设备的资金中挤出一些钱来,扩整龙宫洞口,整修内部,沿景区修了一些便道,还购了几条游船,帮助扶持当时还不知旅游为何物的当地群众因地制宜开展起旅游业来。　　去年春节,贵州电视台台长李新民作客广东时乘游艇夜游珠江。看着江面上倒映的璀璨灯火,五彩流苏,李新民禁不住感慨:这里每10盏灯火,就有一盏是我们贵州的啊!是啊,数10年来,水利职工为国家的水利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可以这样说,贵州的小水电建设,对今日的“西电东送”,也是一个强有力的支持。各地水电建设“积涓流以成沧海”,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满足了本身用电需求,从而使水火并举的全省电能形成对外输送的强大能力。而今天,正在加紧建设中的构皮滩电站、洪家渡电站、索风营电站、乌江渡电站等14座大中型水电站,已经在水电建设者们沉雄的吭歌声中巍然矗起,强大的电能将如惊霆,划破长天。　　作者：陈茂荣王小梅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