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灾的乡亲:这个冬天还好吗(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05日13:56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明年再盖新房！”洪水冲垮了房屋冲毁了良田，冲不垮人们重建家园的信心。

简易的秋千也给孩子们带来欢笑

　　灾民的帐篷里有当地政府送来的面粉、蜂窝煤和取暖炉。记者刘珂摄

　　今年8月24日至10月5日，陕西全省连降暴雨，渭河流

　　域洪涝成灾。据统计，我省有1080万亩农作物受灾，225万亩农作物绝收，成灾人口515万人，直接经济损失达82.9亿元，这是渭河流域50多年来最为严重的洪水灾害，华阴市成为主要灾区。时至隆冬，灾民的过冬问题以及灾后重建，成为社会各界的关注热点。12月3日，记者来到华县下庙镇，走访了帐篷里的学校和村舍，亲眼目睹了冬天里灾民的生活状况。

　　记者驱车行驶在华县县城向北的一条村镇公路上，一位曾亲历洪水的同行介绍说：“现在走的这条路正是几个月前冲锋舟行驶的地方，当时水都没过了树梢，树上面爬满了老鼠、蛇、蚂蚱，路两边的房子全泡在水里了……”果然，车窗两边依旧可见大片大片泡在水里的庄稼地，被泥浆包裹的玉米秆还硬邦邦地插在淤泥里。水退后的大部分房屋只剩下个屋顶，靠立柱支撑着。断垣残壁间是一些幸存的砖房，醒目的蓝色帐篷不时出现在眼前，它们大都搭在平房屋顶上，或撑在老屋旁。

　　帐篷小学书声朗朗

　　到达华阴下庙镇时，路边七八个帐篷前挂着一个小牌———华州镇吝王小学，一个帐篷一个年级，小学生们稚嫩的读书声不时从帐篷里传出。

　　从一间挂着三年级标牌的帐篷里望进去，二十多个小学生正跟着老师大声朗诵古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孩子们有的晃着小脑袋，有的板着小脸，一双双眼睛里写满了童真。记者走进一间帐篷，学生们正上自习。记者注意到帐篷是加了内层的双层保温帐篷，尽管里面生着炉子，架着烟囱，但是里面的温度仍然很低。帐篷后面堆满了煤块，记者注意到帐篷最下面的一层总是湿漉漉的。两位老师正在拐角处的办公桌上批改学生的作业。学前班小帐篷的门帘大开着，因为老师们担心通风不好学生煤气中毒。

　　据学校校长介绍，这七个帐篷内是原来吝王和王堡两个村的小学生，现在有125个孩子上课，比洪水前少了一些。有的学生因家里房屋遭到水毁，随家人投亲靠友去了。现在用的棉帐篷和炉子，是11月20日左右政府给配发的。每个帐篷里还配了400多块煤。发洪水后，学校所有校舍和设施都泡在水里，现在用的课桌凳都是捐赠的。直到上周，学校才从毁掉的校舍里拾出来一些桌椅，其他的教学用具没留下什么。老师们反映，在帐篷里上课主要的问题是潮，虽然地上铺了磷肥渣，但潮湿的感觉还是明显能感受到，煤块总是湿乎乎的。“大早上来上课时，夜里的潮气上来，帐篷里还是很冷”。

　　三年级的小学生贾佳说，他家里的房子全被水毁了，他和父亲、妹妹目前住在政府配发的棉帐篷里，夜里盖的被子也是发的，受灾后妈妈去外面打工了。问他是家里暖和还是学校暖和，他很调皮地吐了吐舌头，“都冷”！腼腆的王楠告诉记者，他家里还剩下一间平房没有倒，现在他和哥哥睡在屋里的火炕上，父母住在平房上搭的帐篷里。他的同桌贾青青插话道：“他家还有家具呢，有电视看，我家的东西都叫水埋了……”

　　离开吝王小学没走多远，记者就看到一幅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一群小学生在断垣残壁间拆砖搬砖，大一点的学生们手里挥着铲刀，把原来教室墙壁上的砖一块块整理出来，其余的孩子把砖搬到帐篷外的空地上。他们是华阴下庙镇田村小学的学生，一人60块砖是两节课的任务，搬来的砖用来垫帐篷教室里的地，因为里面实在是太潮了！据牛校长说，学校原有540多个学生，现在还有450多人，有的学生到了外地。虽然学校开学免了学费，书本是新华书店资助的，可有的家庭还是在洪水过后只供一个孩子出来继续念书。

　　在劳动工地上，一位叫张斌的五年级小学生挥着铲刀正卖力地拆砖，他一边清理着砖上的泥浆一边说，受灾时他们家只抢出来一台电视机和一些麦子，姐姐本来上初中，可是现在去外地打工了。田鹏聪正拿着铲刀铲砖块上的泥浆，他说，他们家四口人，现在也挤在一个小帐篷里，家里很冷，学校要暖和得多。老师说现在尽量让学生在学校把作业完成。为了拉齐进度，学校现在每周只休息一天。牛校长说，除了打捞出来的50多套学生课桌和一套教师用桌椅，学校现有的家当全靠捐助。现在最缺的是简单的教学用具，比如教学生珠算几何的教具。一些学生衣裳单薄，需要厚点的棉衣。

　　据了解，整个华县有27所小学校舍被毁，它们是第一批政府要重建的学校。据悉，这些学校要重建起来投入使用还需等到明年9月份。

　　“明年春天我家要盖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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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有两个帐篷架在一堆木椽上，一个用来住人，一个用来存放杂物。小康说，家里有十几亩地，现在只抢种了两三亩麦子，还是绕过有水的地方种的。房子被大水毁掉了，家当全埋在了泥坯房的废墟里。小康说，以前都是在外面打打工，家里的小日子在村里还算不错。现在正好是冬闲的时候，吃过早饭，他就和妻子从泥里寻找自家的家当。

　　小康指着里面一口很大的缸告诉记者，缸里存放着5000多斤粮食，让水一泡，涨得把缸都撑破了。小康的妻子小段说，他们小两口是2000年才结的婚，结婚时的家具现在都成了木头片片。她指着家里的电冰箱和洗衣机让记者看，那些家电倒着随便丢在地上，浑身裹着泥，已经没办法再用了。

　　小段一边哄着两岁大的孩子，一边跟记者闲聊：水来的时候，她丈夫就抱了台电视机放在别人家的平房顶上，这是家里现存惟一值钱的东西。她们一家三口人移住在帐篷里，夜里很冷，她把泡过水没法再盖的被子缝在帐篷的门帘上，这样可以挡风。帐篷外面裹着一层大蓬菜地里用的塑料膜，也是为了减轻潮气。问小段为什么不生炉子，可以稍微暖和点。她摇摇头：“差点没把人吓死！天冷时是生着炉子，可有一回娃她爸一个人在家里，中了煤气毒，多亏我回来得及时，才算保住了娃她爸的命，从那以后我们就不敢再生炉子了”。家里的两位七八十岁的老人都有病，帐篷太潮没法住，只好让他们二老暂住在城里的哥哥家中。小康夫妻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在过年的时候，简易房能干一点，可以把两位老人接回家过年。

　　记者碰上几个还不大懂事的小孩儿，正在帐篷旁边的树下荡秋千，这或许是灾区的孩子们冬天惟一可以玩耍取乐的小游戏吧。

　　王什字村52岁的种姓村民家里养了两头奶牛，在那样一个遭了大灾的地方，两头奶牛拴在院子里显得格外惹眼。记者走近看时，才发现旁边还有一头小牛犊，用“蛇皮袋”在脖子上扎了个蝴蝶结，很可爱，主人看着小牛犊露着一脸的怜爱。

　　老种家的房子只剩下几根大椽撑着顶棚，看上去岌岌可危，他们家的家当全毁了。旁边有一间刚搭起不久的简易房，暂时也没法住人。他说，小女儿初中毕业，在政府的组织下去了广东一家电子元件厂打工。“家里不靠孩子挣得那点钱，让她出去锻练一下。不过话又说回来，要不是遭灾，也不会让孩子去那么老远的地方”。

　　老种跟记者唠起了家常：“以前家里有四头奶牛，受灾的时候就牵着这些牛逃了出来。水下去后，为了生活卖掉了两头牛，剩下的这两头牛还得了病。本来全家的生活就靠着这奶牛，没办法只好借钱给牛先看病。牛没亏待俺家，还给俺下了个小牛犊。”小牛犊给老种一家带来了欢乐，也给老种一家带来了来年重建家园的希望。

　　乐天的老种夫妻很有信心：“明年开春不管咋说，借钱贷款也得先盖房。”

　　在采访中，记者听到不少村民讲，灾后很多东西都涨了价：煤从原来的100斤9块钱涨到了20块，沙子也从原来的30块涨到了80至100块钱，砖更不用说，原来1000块砖送到家才70块钱，可现在竟要到了120块钱。对于很多灾后重建的家庭来说，建材涨价是他们没法接受的。

　　在记者不断与灾民的接触中，深深感受到灾民们重建家园的信心。让人可喜的一点是，更多的村民都想着过了阴历年，去外面打工挣点钱，回来后重盖新房子。

　　下午的天越来越阴沉。天擦黑时，返回途中，再次经过那两所帐篷小学，学生们已经放学。车窗外不时有小学生背着书包擦车而过的身影。

　　天渐渐黑下去，车内开着空调，玻璃上已经开始凝水。上高速路时，已经有雨滴不时地拍打在车窗的挡风玻璃上，外面又下雨了……

　　记者魏敏朱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