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臧铯通讯员潘强敏端木晶2003-12-8

　　党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坚持以人为本，树立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观，促进经济社会和人的全面发展。眼下，这一新的发展观正从观念逐步体现到具体的发展战略和政策措施中去。国民经济运行的“监测器”——统计，也由此孕育着新的变化。

　　与太空中的卫星能够描述整个大陆的天气情况非常相似，国内生产总值——GDP等统计指标能够提供经济状况的可“视”图像。统计“守望”的是经济运行状况，但它反过来又影响着经济，它像“风向标”一样，帮助政策制定者引导经济向着主要的经济目标发展。

　　新的发展观对统计提出了新的要求。用哪些数据去体现社会经济的全面发展，来体现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什么样的统计指标对政府更有警示作用？对企业更有帮助？对普通百姓更具有意义？所有的问题都要做重新思考。统计部门的理念亟待改变。记者获悉，“三年改革滚动计划”日前已在我省统计部门启动。

　　走出GDP局限

　　浙江部分市、县统计局的局长们不久前刚进行了一次培训。这是他们改革前所要经历的一次“头脑风暴”。培训的一项重要内容是他们极其熟悉的GDP。这一次，他们要学习如何重新认识和估价GDP的意义。

　　在培训讲义上印着德国学者厄恩斯特与人合著的《四倍跃进》一书中关于对GDP的生动诘难：“乡间小路上，两辆汽车静静驶过，一切平安无事，它们对GDP的贡献几乎为零。但是，其中一个司机由于疏忽，突然将车开向路的另一侧，连同到达的第三辆汽车，造成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好极了’，GDP说。因为，随之而来的是：救护车、医生、护士、意外事故服务中心、汽车修理或买新车法律诉讼、亲属探视伤者、损失赔偿、保险代理、新闻报道、整理行道树等等，所有这些都被看作是正式的职业行为，都是有偿服务。即使任何参与方都没有因此而提高生活水平，甚至有些还蒙受了巨大损失，但我们的‘财富’——所谓的GDP依然在增加。”

　　“这个故事揭示了GDP的先天不足。”省统计局总统计师王杰说。GDP是有先天缺陷的，它只是对最终产品和劳务的计量，没能反映经济发展对社会的负面影响。它无法反映污染的增加，人们闲暇时光的缩短、生活空间的日益局促。有些GDP的增加甚至是毁坏性的，比如推倒重来的半拉子工程、因规划问题一年翻修几次的马路。

　　GDP不能反映财富的用途。过去，人们认为，GDP增加意味着财富增加，而财富增加就意味着人民生活质量的提高。事实上，这中间并非完全相等，有时甚至是相背离的。拿我们的邻国日本和朝鲜为例，战后由于制裁，日本不能发展军备，那20多年，日本GDP的增长全部用于民用，对老百姓来说，这样的增长含金量就比较高，而朝鲜则相反，其GDP的增长用于军备的比重相当高，这种增长对百姓生活质量的改善就不明显。

　　王杰说，1993年，国内生产总值成为我国国民经济核算的核心指标，此后，GDP一直受到各级地方政府的痴情追求，慢慢的大家都忽略了GDP的缺陷，变得过于关注经济增长而忽视了经济发展，过于追求GDP而忽视了社会福利和社会公正，现在是到了改变这一状况的时候了。

　　绿色GDP，离我们还有多远

　　探索绿色GDP的核算方法已成为我省统计部门的当务之急。

　　作为国民经济核算体系的核心指标，GDP没有将资源的耗减和生产活动对环境的破坏纳入核算范围。这给环境建设带来很多问题，甚至让人们走了不少弯路。

　　据计算，1970至1989年20年间，哥斯达黎加的森林资源、土壤资源和渔业资源3个方面的损失累计超过14亿美元，比该国一年的国民生产总值还要高；1989年，菲律宾的土壤侵蚀给农业生产和水力发电造成的损失就占该国国内生产总值的5％左右；印度尼西亚在1977至1984年8年间，该国土壤肥力的年损耗率为4％，与该国的农业产值的年增长率大致相当，也就是说，如果将环境资产考虑进去，印度尼西亚农业生产的增长率实际为零。

　　目前，世界银行把我国每年因环境造成的损失评估为GDP的5%至7%，大体上是540亿美元左右，清华大学的钱易院士认为这应该算是客气的，实际上可能更多。

　　人们已经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GDP的增长不完全等同于发展，对于一些具有珍贵生态价值的地区，我们更不应该仅以传统的GDP计算方式来衡量其发展水平。纵观世界，一些国家计算本国经济增长时，已经开始提出绿色GDP的概念。正是在这样的一种舆论氛围内，我省位于钱江源头的开化县拒绝了不少高污染产业的投资，提出要送“一江清水出开化”。

　　改造现有经济体系必须有一个好的开始，必须有一个好的切入点。开展绿色GDP核算，就是这样一个好的切入点。绿色GDP通过将环境污染与生态恶化造成的经济损失货币化，能使人们懂得：资源有价，环境有价，并从中清醒地看到经济开发活动对生态环境带来的负面效应，看到伴随GDP的增长付出的环境资源成本和代价。

　　但是，据专家介绍，虽然大家都开始关注绿色GDP，我国已经有一批环境和经济方面的专家开始对生态破坏造成经济损失进行研究，但要使绿色GDP真正进入我们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难度还很大。资源、环境的量化估价是个“堡垒”。许多国家都在抓紧攻关，研究绿色GDP核算方法。但在目前，国际上还没有成熟的做法可以借鉴，也没有一个国家正式公布绿色GDP统计数据。

　　我国目前正在进行自然资源和环境的实物量核算研究。我省如何尽快实施绿色GDP核算？据省统计局专家介绍，我们将从最容易入手的地方入手，研究制定资源估价标准和环境污染的估价标准。如开发矿山资源会改变甚至破坏该矿山区域的生态系统，则应对恢复该地生态系统制定估价标准。计算生产活动中产生的废气、废水造成的损失，以及治理废气、废水的投入。

　　从物到人，统计视角大转换

　　您或许不知道，全国每个月生产了多少双鞋，其中，布鞋多少双、雨鞋多少双、球鞋又有多少双？在我们的统计体系中，每个月都要一一统计清楚。诸如此类如今看来没有多少意义的产品产量统计项目，从今年开始将被逐一减免。

　　省统计局局长刘希平说，不同的时代，统计关注、反映的东西也不同。在短缺经济和计划经济时代，实物量的指标就非常重要，也因此，我们过去才会去统计如此多的产品产量。那时候，统计的理念主要脱胎于前苏联和东欧国家，统计指标主要反映物质生产活动成果。1993年以后，新的国民经济核算体系逐步建立，统计调查范围由传统的物质生产领域扩展到非物质生产领域。如今，随着社会的进一步发展，原有的统计调查范围又显得过于狭窄了。新的发展观强调以人为本，这是经济社会发展的核心，今后的统计调查将更多地关注人的生存状态，关注社会的全面发展，关注自然环境的可持续发展。

　　特别是浙江，和发达国家相比，今后的主要差距会表现在社会差距、环境差距上。如果统计调查范围能够纳入更多的反映社会发展、环境状况、生存质量的指标，无疑会大大促进社会的全面发展。

　　从目前来看，我们有着太多应该纳入统计指标体系而没有纳入的东西。比如农产品加工业的统计。农产品的加工已经成为农村最重要的经济活动之一，它对农民增加收入意义重大。但是，在原有的统计指标中，却并没有包含这一项统计。农产品加工企业的产值、增加值、农产品加工原料收购、加工产品销售、联结农户等情况都难以准确得知。比如第三产业的统计，即使是发达国家也未能很好解决。

　　据悉，在今后两年中，我省的统计指标体系将做一系列的调整，增加许多新的内容。将更加关注民生问题，在城镇和乡村分别建立居民贫困状况统计监测制度，将进一步加强对社会发展的统计，完善全社会劳动力就业统计监测制度，对就业、失业问题状况进行更为及时、准确的反映。还要更多地反映教育、文化、生态等社会元素的变化。除了更多地反映已取得的成就，还要真实地反映已经发生和将要发生的问题和困难。

　　【资料】

　　国外政府统计体制

　　联合国统计司出版的《国家统计组织手册》，根据政府统计工作在中央统计局和政府有关部门之间的分工情况，将各国政府统计体制划分为三类：集中型、分散型、集中和分散相结合的混合型。

　　集中型是指政府统计工作（或称官方统计工作）主要由国家政府综合统计机构即一个国家负责官方统计协调管理的机构承担；分散型是指政府统计工作基本分散在政府有关部委和地方政府之中；混合型是指政府统计工作由国家政府综合统计机构、政府有关部委、地方政府统计机构共同承担。

　　实行集中型政府统计体制的国家有加拿大、澳大利亚、丹麦、荷兰、挪威、比利时、奥地利、印度尼西亚等国。其特点是中央统计局是全国主要行使官方统计职能的机构，其统计工作范围广，收集、整理、发布的统计数据几乎覆盖社会经济活动的方方面面，不仅有全国统计数据，还有分地区的统计数据，以满足各级政府、社会各界对统计信息的全方位需求。中央统计局机构设置门类齐全，既包括按专业划分的机构，也包括按统计方法制度、统计标准、信息处理技术、咨询服务等统计工作管理职能划分的机构，规模比较庞大。中央统计局对专业统计的业务管理相对集中。法律规定，政府各部门有责任和义务根据中央统计局的要求，提供本专业范围内的各种统计信息和行政记录，由中央统计局统一加工整理，形成官方统计数据。中央统计局及时向政府各部门和地方政府提供所需要的统计资料，满足全社会的统计需求。中央统计局在地方设立派出机构，实行垂直领导。

　　实行分散型统计体制的国家有美国、英国、日本、意大利、印度等。其特点是官方统计体系一般由中央统计局、政府各部门统计机构和地方统计机构三个部分组成。

　　混合型统计体制有两种主要形式：一种是专业统计集中、地方统计分散型，另一种是专业统计分散、地方统计集中型。实行“专业统计集中、地方统计分散”型体制的国家主要是德国。在这种体制中，中央统计局是中央一级惟一的行使统计职能的机关。

　　实行“专业统计分散、地方统计集中”型体制的国家有瑞典、芬兰、新西兰、新加坡、韩国、泰国、菲律宾等。其主要特点是横向组织管理比较分散，纵向集中垂直领导。王美福

　　【问题】

　　农民收入数据是如何统计出来的

　　农民收入是各级党政领导和社会十分关注的统计指标，目前对外公布的农民人均纯收入数据来自农村住户抽样调查。农村住户抽样调查是一项综合性的农村社会经济调查，它以农村住户为调查对象，通过调查户记账的方式，全面反映农村居民生产、分配、消费、积累等方面的信息。农民收入数据统计的主要特点是：

　　1、调查样本抽选科学

　　目前用于推算全省农民人均纯收入的样本量为2700户，分布在27个市、县（市、区），每个市、县（市、区）调查10个行政村中，每村10户。样本的抽选严格执行全国的统一方案，抽样误差控制在3%以内。

　　2、数据产生过程缜密

　　调查数据的产生经过以下几个步骤：一是调查户记账，被抽中的户每天记录家庭的经济收支，记账资料每月送往县级农村社会经济调查队进行数据处理；二是数据处理阶段，由县级调查人员对调查户的记账资料进行编码，并输入电脑后报省级调查队；三是省级调查队采用全国统一的超级汇总程序对调查数据进行处理，最后得出全省农民人均纯收入等调查资料。

　　3、数据质量控制措施严格

　　为了保证农民人均纯收入数据的真实可靠，国家采取以下措施：一是组织机构保证，承担农民收入调查统计的各级农村社会经济调查队是国家统计局设在地方的事业机构，人员均是中央事业编制，调查经费列入中央预算，根据国家统计局的规定，农村住户调查严格执行“直接调查、直接上报”的办法；二是调查样本分级管理，国家级样本只供国家和省级汇总用，有效地避免了地方政府对农民收入数据的干扰；三是数据处理方式科学，浙江省农民人均纯收入由200万笔左右原始记账资料超级汇总而成，人为篡改调查数据难度很大；四是调查力量强大，每个抽中县都有5至8名的专业人员，每个调查村设一个调查员，对调查户的记账质量进行检查和辅导。张祖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