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正新

　　天高云淡，长空雁鸣，这是秋天最古老恒久的画卷。

　　父亲说，他小时候，深秋初冬时节，家乡海边青青的麦田里，常有飞飞落落的大雁，好像一个个穿着黑衣裳的小人儿，不时来回走动，匆匆寻找食物，哨雁兀立高处，恪尽职守、极警惕地瞭望四方，随时报告敌情，而雁群也随时准备逃离敌害。

　　不知从何时，大雁不再栖息我们家乡这片土地上了。

　　我从来没见过徜徉于田野中曲颈觅食的大雁，那情景一定是很美很有诗意。

　　不过，我小的时候，每年秋天，还会经常看到高阔的天空中飞翔的雁阵。它们总是编成整齐的队伍，时而“人”字，时而“一”字，“嘎嘎”地鸣叫着，仿佛是引吭高歌，又仿佛是相互呼唤应答，那粗重苍郁的声音，略有几丝凄惶悲怆。它们是匆匆过客，扇动刚劲的翅膀，搏击风云，从田野的上空，从我们的头顶，或高或低掠过。驻足仰望，目送雁阵，幼小的我们总爱扳着手指，数点雁的队伍，然而没等数完，它们就飞远了，变成越来越小的黑点儿，渐渐消失于遥远而模糊的天际。天真无邪的我们唱着有关雁的歌谣，心中盈满欢乐。有时，朦朦胧胧想象憧憬大雁飞去的远方，心头涌起向往而茫然的情绪，雁给我们稚嫩的童心带来最初的遐思和幻想。

　　不知从何时，秋空中的雁阵越来越少。

　　不知从何时，几乎看不到展翅奋飞的雁阵了。秋日辽阔浩邈的蓝天总空荡荡的，偶有几只叽叽喳喳的麻雀蹿了上去，又忽而落了下来。秋空如此寂寥，难道将永远失去那最古老而充满诗情画意的倩影吗？久违了，美丽的雁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