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圆桌］

　　周五:张家勇

　　新闻工作者高级编辑

　　不是所有问题，都有答案。自然科学领域是这样，社会科学领域也是这样。人对客观的认识，永无穷尽，社会才不断进化。所以，对突发的社会现象，没有必要、也不可能时时事事都立即解答个明明白白。

　　前些天，报道一个德国人，在网上发帖子，要吃人，竟然有二百多人“志愿”被吃。那家伙还真的吃了一个人，被吃者惟一的要求，是将他被吃的过程，用录像机录下来。怎么解释这个现象？是他们“法制教育有缺陷”？“治安防范措施不落实”？抑或是德国的“制度”扭曲了人性？

　　再比如，美国去年的几宗连环杀人案。是案犯仇视社会？文化素质低？其实不然，杀人者多有正当职业，社会对他们不薄；其中一个家伙杀人后竟能坐在公园长凳上，悠然地读一本文学名著，“文化素质”还算可以。

　　尽管有人探讨这些罪犯的动机，但德国和美国至今没见谁对此作出明确的答案。这类案件，实在较为费解。一时甚至较长时间里，没有准确的答案，才是实事求是。

　　类似的事，发生在我们这儿，往往是另一个样儿。前天，所有传媒都报道了一起令人发指的“系列”杀人案。马上有专家站出来，言之凿凿地列出了答案：其一，学校、家庭对学生的安全防范意识教育没有给予应有的重视；其二，罪犯从小没有受过法制教育是犯罪根源；其三，一些娱乐场所管理有死角和空当，等等。这些答案，都经不起推敲。还能怎样防范？“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都成电影的主题了。中国人，哪个不知道杀人犯法？什么叫“死角”和“空当”？能人人身后跟个警察吗？

　　这种“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套话，于社会科学研究是抱残守缺，本质上是没把社会问题当作科学来看待；于人们的思维和行动是误导，妨碍着寻找有效的防范措施。答案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主张将犯罪现象作为科学来研究，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万不可用教条套来套去。

　　对社会问题的研究和处置，也有人哗众取宠。同一天的报道中，还有一条是“铁窗诞生哲学博士”。说的是某人因犯窝藏罪判刑5年，被捕前已考取某大学博士生。狱中写了10多万字的论文，向监狱提出举行博士论文答辩。学术权威们千里迢迢赶赴北京，论文答辩后，“经过简短的磋商”，论文获得通过。于是，北京的监狱创造了一项“第一”。

　　我以为，这种“第一”，不要也罢。若是理工类的学位，还说得过去，而哲学则要打个大大的问号。哲人，明达才智之士。哲学，是理论化、系统化的世界观、方法论，是关于自然界、社会和人类思维及其发展的最一般的规律和学问。任何真正的哲学，都是自己时代精神的精华，是文明的活的灵魂，是对人处理和驾驭外部世界的认识和实践活动成果进行的反思和总结、概括。这些话，不是我的发明，是从《辞海》摘下来的。一个连罪与非罪都“处理和驾驭”不了的人，有什么样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他的学问算什么“时代的精华”？此人又何谈“明达才智”？

　　将抱残守缺的套话作为“答案”，将哗众取宠的举止当成“革新”，是一个硬币的两面。一面写着“浅薄”，一面写着“浮躁”。如此而已。

　　（图片见PDF版A6版）

　　作者:张家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