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自行车

怀念自行车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12日05:36 青岛新闻网-青岛日报

青岛故事　　郑建华　　如今，在青岛，骑自行车的人越来越少了，有些路段甚至禁骑自行车了。有时候走在路边，放眼望去，马路上除了汽车还是汽车———大汽车、小汽车，不大不小的汽车，青岛人几乎要忘记曾经不可或缺的自行车了。只有偶尔到北京去，看到庞大的自行车方队乌乌压压地压将过来，才想起中国曾经的别称“自行车王国”。如今，自行车也不再笼统地称自行车，而是有“山地车”、“越野车”、“赛车”之分，渐渐地成为健身的工具了。　　今年春上，稍有一点闲空的儿子突然说：“我得学学自行车了。”经他提醒，我才恍然，禁不住嘲笑起他来：“你还不会骑自行车呀？你20多岁了还是自行车盲呀？我当年上小学三年级就会骑自行车了，三年级才10岁呀，你是不是太笨了。”他也不恼，嘻嘻一笑说：“这有什么，我是不想学，想学，3天学会。” 　　果然，把很久以前我首次抓奖得的，放在家里搁置多年、已经锈迹斑斑的自行车，推到修理铺里，花了20块钱，依次换了内胎、修了刹车、调高了座位、充足了气，焕然一新地推到马路上。　　的确，儿子3天学会了。学会了也就学会了，新新鲜鲜地骑了几天，过了过瘾，又搁置起来了，这次不知还要搁置多久？在他看来，会骑自行车不外乎多了一种本领罢了，而且与开车、计算机、英语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用他的话来说：“会骑自行车充其量可以与会游泳相提并论。”我当然不服，与之争论，儿子一笑说：“你们那时候有什么？有电视？有电脑？骑骑自行车大概是你们生活中的一件大事了。” 　　这话不假，当年我们学骑自行车的确是生活中的一件大事。　　差不多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暑假，我们院里的孩子们就开始磨磨唧唧地想学自行车了。那时候，有自行车的人家本就不多，自行车在那时的家庭里几乎相当于现在的小汽车了，都金贵着呢，谁舍得让这帮孩子们瞎折腾？情形明摆着，自行车一旦到了我们手里，能不少皮没毛吗？能不除了铃铛不响哪里都响吗？　　可是我们一定要学，而且我们已经有了目标！那就是我父亲的自行车。父亲的自行车是公家的，大国防牌，很旧，但是好使，父亲整天骑着它上下班，星期天会在院子里支起架子有滋有味地擦车子。　　当然是先从帮着父亲擦车子开始，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帮着父亲擦车子，而是一帮人帮着父亲擦车子，而且一个个小嘴甜得像抹了蜜，郑大爷长，郑大爷短地叫着。到了后来，我几乎插不上手！一辆自行车四周围满了各种小孩。父亲当然知道我们这帮孩子的用意，父亲是个好心肠的人，终于对我们说：“学吧，不过别摔坏了，这是公家的，摔坏了我得赔呀。”一帮孩子千恩万谢。欢天喜地！第一关大功告成。　　可是我们年纪小，个子矮，有的比自行车也高不了多少，怎么办？我们决定先学溜自行车，双手握着车把，左腿踩在脚蹬上，右腿一下一下地蹬地，身子偏右，让自行车往右倾斜着，最好是找个下坡，不费劲，右脚使劲一蹬，“唰———”地下到坡底，那真叫风生水起！那真叫威风凛凛！　　然而，并不是任谁都能做到的，尤其是刚学自行车的孩子，都得先找平地练，一个人在前面溜着，一个人在后边扶着，替他（她）掌握着平衡。就是这样初学者也是一会儿倒下一个，一会儿倒下一个，摔得身上青一块紫一块。车子摔了，车把就歪了，这时候，摔倒的孩子一般会顾不上疼痛，赶紧扶起车子，跑到车头，用双腿使劲夹住前轮，双手握着车把，把摔歪的车把使劲正起来，再骑。每摔每正，已成了惯例。　　因为学车的孩子多，每人学车的时间是极有限制的，说骑两圈就骑两圈，说骑一圈就骑一圈，谁也不能破例，连我自己也遵守。谁要是不遵守，罚！罚什么？罚两天不准骑车子。两天不准骑，光看着人家骑，那是什么滋味？馋！所以没有人不遵守。　　整个暑期，我们倾巢出动地荡漾在马路上，把马路当成自己的家。　　很快我们都学会了溜车，身子靠在车大梁上，飕———飕———地溜。当然我们是不会满足溜溜车子的，我们的目的是骑上车子。可是我们很矮，我们一旦坐上车座，脚根本够不着车蹬，我们只好“骑大梁”，“骑大梁”在当时是时髦的一种骑法———整个屁股脱离开车座，两只脚踩在车蹬上，身子一歪一歪地在车大梁上，上下蹿动，很吃力，没人能骑太久。　　还有一种骑法稍有难度，一般男孩子们会骑。我们叫“插裆”，先是溜起车子，右腿离地后，不是往右一扬，翻身上车，而是直接收腿，将腿从大梁下的三脚架里斜伸进去，踩在右边的脚蹬上，蹬车。这样一来，整个人是呈“C”形的，双手握着车把，身子弯着，右腿斜插，车子在一上一下地蹿动中渐行渐远。眼神儿不好的会以为车子自己在跑。　　当时我们都叫自行车的车链盒是“车瓦”，车瓦，又分“全瓦”和“半瓦”，“全瓦”是全链盒，“半瓦”是半链盒。也有没有“瓦”的车子，周身一条车链子，光溜溜的。“全瓦”的车子自然高级，高级在什么地方？高级在它不伤裤脚。“全瓦”的车子只管骑好了。“半瓦”的车子就不行，“半瓦”的车子上的链条，因为有一半露在外面，骑着骑着，?菀捉士阃龋嵩蚺嗔丝阕樱卦蚪噬盍耍沽顺底影讶怂ど恕? 　　因此，那时候的骑车人有一个共同的动作，每天骑车子前，先弯下腰，扯起自己的右裤腿，从兜里掏出一个晾衣服的竹夹子或者铁夹子，把右裤腿外侧紧紧夹住，让裤腿不再接触到链盒，然后翻身上车，使劲蹬。很长的时间里，几乎每个骑车的人都习惯了这个动作。以致我们刚学骑车子时，每个小孩手里都握着一个竹夹子。　　细心的人，到了单位或者回了家，就把夹子拿下来装进口袋里，以备再用。可是粗心的人却往往忘了拿下夹子，夹子一别就是一天，马路上，常常可以看见夹着右裤腿子走路的男男女女，见了，谁也不会笑话谁。前两天，坐在车上，突然看到一个骑车人的右裤腿上这样夹了个铁夹子，心中一动，于是，“怀念自行车”了。　　骑自行车的最高境界是“大撒把”，是“倒骑”，是“左右开弓”。“大撒把”都知道，就是骑到兴头上，尤其是下坡，双手松开，高举，身子坐直，作欢呼状。我会。“倒骑”就是骑着骑着，身子在车子上来一个180度，人倒坐，车前行。这招比较难，弄不好会摔下来。我也会。“左右开弓”比较容易，就是左右都能上车，左右也都能下车。我就更会了。学车学到最后的后果是学车的孩子越来越多，尤其是我同学听说我已经学会了骑自行车，有了紧迫感，放了学或者星期天，纷纷来学，皆一脸媚态，我只好来者不拒。这时候我就是教练了，有时候，天黑了，我们一帮子还在院子对面的公园里吆二喝三地学。起先父亲还说几句，后来，连说都不说了。只是每天上班前，总要敲敲打打摆弄一阵，然后，晃晃悠悠地骑走了。　　记得最清楚的是有一次，我同学已经学会溜车，而且溜得很棒！她从12中的大下坡上溜下来，她一路溜得极快，没刹手闸的自行车像脱缰的骏马，越驶越快，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在她的不远处，有一个灾难正等着她———一直溜到太平路的拐弯处，该拐弯了，正巧，对面开来一辆大卡车，这让她顿时手忙脚乱。平时太平路上的车是极少的，我们都是这样放开了骑放开了溜，谁会想到大难临头？她如果像往常一样往右拐的话，肯定与那辆大卡车相撞无疑，如果不拐，迎面就是一堵大墙！来不及考虑了，这时真用得上那句话：“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我同学紧握车把朝着那面大墙冲去，只听到“哗啦”、“咣当”、“啊呀”、“叮哐”，一阵乱响，我同学当场被甩出好几米，横卧地上。再看看那辆摔出去好远的自行车，实在是惨不忍睹：车灯碎了，车圈卷了，车把歪了，车瓦掉了，车链断了…… 　　父亲把车子收回去了，一连修了好几天，修好后，父亲对我说：“到此为止吧。”于是，我们的学车运动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