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伟瀛

　　在鲁迅先生的笔下，留下了不少关于花鸟鱼虫的描写。虽然有时只是寥寥几笔，却勾勒出动植物的风貌和精魂。这源于鲁迅从小就对动植物的热爱，才使他观察得那么细致，描写得那么传神。

　　读鲁迅的诗文，我们会记住百草园中长吟于树叶里的鸣蝉、伏在菜花上的黄蜂、冲向云霄的叫天子；记住高大的皂荚树、紫红的桑椹、有臃肿的根的何首乌，从后窍里喷出一阵烟雾的斑蝥；还有让我们想象那“冤气所化”的“怪哉”，化作美女的赤练蛇和那只飞蜈蚣。还有酒楼外的几株冬梅，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山茶树从暗绿的密叶里显出十几朵红花，在雪中明得如火。上野樱花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海边沙地上碧绿的西瓜和偷瓜的“猹”。仿佛看见后园里的两株枣树，梦见春的到来的小红花，灯罩上落着的苍翠得可爱、可怜的向日葵子似的小青虫……

　　这些细致的观察，可追溯到鲁迅的童年生活。他从小就爱读记载花卉栽培的《花镜》，抄写过《广群芳谱》、《释草小记》、《南方草木状》。在《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中，我们知道少年鲁迅曾用荆川纸影写过《荡寇志》人物绣像。他还影写过《芥子园画传》、《野菜谱》。这使他熟悉了众多花卉的习性。他在绍兴家中，与弟弟作人、建人一起种植过很多花草，有映山红、石竹、盆竹、万年青、栀子、月季、荷花、凤仙等几十种。通过种植、观察，他把观察所得注在《花镜》上。每年秋天收花籽，他用纸包上并写上名称，收藏起来，明年再种。有些不认识的花卉，他翻读《花镜》，查考新得来的花草是什么植物，然后进行分类。鲁迅去南京读书，常回忆与两个弟弟一起种花的情景。他在一首诗中写道：“日暮舟停老圃家，棘篱绕屋树交加。怅然回忆家乡乐，抱瓮何时更养花？”在北京教育部任职期间，家没搬来，住在绍兴会馆。鲁迅在自己的房里养了一只壁虎，这是一种爬行壁上能捕食苍蝇，状似蜥蜴的爬行类小动物。1927年鲁迅在广州中山大学，书桌上养了一盆“水横枝”，他说：“是我先前没有见过的；就是一段树，只要浸在水中，枝叶便青葱得可爱。”上世纪30年代，鲁迅住在上海，他家中养过金鱼，有一次还养过蟋蟀，后来因不太喜欢，不养了。住在大陆新村时，还曾在一只玻璃鱼缸中，养着几条小鱼。写文章累了，他会站在鱼缸边，看看游动的鱼儿，以解倦意。据萧红回忆，鲁迅家客厅长桌的当中摆着一个绿豆青色的花瓶，花瓶里长着几株大叶子的万年青。门前的小院里种着一棵七八尺高的夹竹桃，还为海婴种了一排玉米。

　　鲁迅不但是一位文学大师，还是一个热爱生活的人。种花、植树、养鱼，热爱花鸟鱼虫，可见大师生活中的另一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