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建明

　　“你今天学中文了吗？”这恐怕是在国外几年跟女儿（本版《美丽的维也纳》一文的作者———编者注）说得最多的一句话。转眼女儿到德国已逾七载，初到德国时，她刚6岁，在国内仅读了一个学期的学前班，中文尚在启蒙，便随我乘火车不远万里从北京经蒙古、西伯利亚、波兰到了德国，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小留学生。

　　在德国这些年，我们自己每日忙得不亦乐乎，无暇他顾，女儿在学校的学习也没时间过问，只能由她自己。平时若有些空闲时间，我最关心的是她的中文学习，对于一个在国内没上过学，尚无中文基础的孩子来说，自己学中文是很困难的。万事开头难，为了让她不至于荒废中文的学习，她妈妈从国内带来了小学的课本和录音带，一有空就见缝插针地让她写生字，听课文的录音。由于缺乏学中文的气氛和环境，也难以做到每天坚持，常常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因而效果不好，往往是学了后面就忘了前面，许多学过的字一段时间再问她，写出来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干脆一问三不知了。弄得我哭笑不得。尽管这样，我还是不断给她打气，龟兔赛跑的故事，也不知给她讲了多少遍，告诉她只要坚持，总会有进步的。并不断给她灌输作为一个中国人不可不学中文的道理。孩子虽然还小，许多道理还不能完全理解，只是似懂非懂，但久而久之，她也逐步意识到学中文的重要性，并随着年龄的增长，慢慢地把学中文当作一种重要的事来做了。

　　最初开始学中文时，我只是按照课文逐课给她讲解，然后写生字，做练习。但不久便发现，这样学对孩子来说太单调、枯燥，难以引起她的兴趣，她只是被动地应付家长的要求，毫无学习积极性。于是我做了一些调整，除了讲课之外，还另给她找些小故事、笑话来看，讲给她听，并请爷爷、奶奶从国内不时寄些儿童故事、少年报等刊物，以调动她学中文的兴趣。到小学三四年级时，也要求她开始写日记，进而写一些作文。尽管最初写出来的作文往往只是三言两语，错别字也不少，但毕竟能写了。大学图书馆有一份人民日报海外版，我经常把报上登载的小朋友写的习作和学中文的材料复印后，拿回家给她看，让她意识到分布在世界各地的中国孩子都在学中文，学中文这件事并不只是她一个人在做。

　　随着年龄的增长，学校的课程也在增多，要学德语、英语、法语，回家还要学中文，而且中文学来学去由于缺乏足够时间训练和复习，忘掉的比记住的还多，太难了，女儿时时流露出畏难情绪，我也觉得是有点勉为其难。前些年一次回国探亲时，我让她到附近的小学跟班上了两个月的课，女儿回家告诉我，老师在班上把她介绍给同学，说她刚从德国回来，开始同学们都以为她不会讲中文，不敢跟她讲话，后来知道她会讲中文，有些同学甚至觉得很奇怪。我说，你本来就是个中国人，不会讲中文才奇怪呢！尽管国内的课本在国外时女儿基本学过，但自己学和在学校学到底不一样，学得也不扎实。女儿跟班听课回来总是说有很多地方不懂，但过了一段时间后，也大致能跟上了。两个月下来，最后测验竟得了八十几分。从此，女儿学中文有了点信心，认识到只要努力，中文还是不难的，难的是在于坚持。

　　（寄自德国）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12月18日 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