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葬经济”越玩越火

“殡葬经济”越玩越火

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21日07:36 湖南在线-三湘都市报

树林成碑林奢华殡葬风正在蔓延待售的豪华墓地与活人争地　　不是亲人去世，不会明白丧葬之“痛”。　　11月底，记者陪同一位丧户朋友（应其要求，隐去姓名）来到益阳市殡仪馆。　　殡仪馆内，《九鹤山收费项目标准一览表》共有55项，办公室一位负责人给记者设计了一套“既热闹，又实在”的最佳方案：租用一台带水晶棺的灵车，车150元，棺60元；遗体放在玉山厅中厅守灵两天，1200元；休息室两天共120元；空调费200元；租用油灯一个5元、鲜花一盆3元，祭品一组8元；守灵时民乐一场480元、管乐一场680元；平板炉里火化420元，火化证5元，一根绸缎8元；骨灰盒一个500元；招待亲友吃饭800元；发精品白沙烟二十条，2000元；矿泉水500元…… 　　“一共7600元，包括购买烟酒一切都可在殡仪馆里进行。”该负责人背诵般一口气念完了一大串数字，面无表情。接下来，他又给记者在纸上写下了五种公墓墓穴的价格：4250元、5800元、9800元、13600元、28800元。至于殡仪馆广告中最低档2250元的墓穴，他说“已经没有了”。　　朋友一家三口租住在益阳城郊，做点小买卖，年收入不到3万元。父亲去世了，他说很想让老人最后“体面”一回。“能不能把我父亲的骨灰带回去安葬？”朋友对办公室负责人说，怯懦与不安的神情让记者落泪。　　“死人经济”红火的背后　　朋友的不安蕴藏了大多数丧户心里的痛楚。不论是什么人，来到这个世界都要经历出生和死亡两件事。在对待出生的问题上我们没有搞垄断、没有搞专营，结果成绩有目共睹；但在死亡的问题上我们搞了集中专管，结果从目前情况来看，问题很多、意见也不少。　　2003年12月2日，中国第三届殡葬服务和殡葬文化理论研讨会在长沙召开，让记者有了一个近距离审视殡葬行业的机会。　　大会上，虽然也有人强调要提高殡葬业的文化含量，但更能激发与会者兴趣的则是如何提高殡仪馆收入。一点共识是殡葬业目前已是一个新型的厚利产业。有关资料显示，我国年平均死亡人数在820万人以上，以每具遗体消费1000元的低标准计算，则殡葬市场年均总消费额也在82亿元以上。　　“实际上，还远不止此数”。在2000年还负债200多万元的湖北省公安县殡仪馆，近三年经营额累计达到1500万元。在介绍其成功秘诀时，馆长脸上有几分得色：根据丧户可能的需要，该馆推出了近100项有偿服务，麻将出租一年3万余元，守灵费一项一年可收200多万。殡仪馆成为了当地效益最好的部门之一，不仅每年不需政府一分钱投入，还可反哺政府财政20万元，湖北省相关部门感觉很是振奋，准备推广这一做法。　　高额的利润，让殡葬业兴奋地开足了“马力”。　　湖北省公安县殡仪馆透露说，至关重要的“燃料”是：保证对市场的绝对垄断。“我游说政府领导一年多，终于实行了丧事集中办理制，遗体火化、殡仪都放到殡仪馆里进行。”馆长说，该县阻止当地人自行治丧的理由是“扰民和影响治安秩序”。　　长沙市政府《关于整治城区殡葬秩序的通告》也进一步规定：禁止搭设户外灵棚，集中治丧活动必须在经市民政部门批准的殡仪治丧场所举行；遗体禁止在殡仪馆之外存放，必由殡葬专用车辆运送。而负责监管、执法的是殡葬行政管理机构，与殡仪馆往往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　　而在垄断经营、信息不透明、不对称的情况下，寄希望于殡仪馆自律来实现其与丧户之间的公平交易显然是件难事。　　有报道称，浙江省的衢州市江山殡仪馆就玩得很“火”，自2001年上半年始，该馆规定前来接受焚尸服务的丧户必须购买殡仪馆提供的骨灰盒，否则不予交还骨灰，殡仪馆因此年销售骨灰盒近三千个。而在益阳殡仪馆，该馆工作人员就曾一度劝说记者选用价为880元的捡骨炉火化服务，说是服务单上最便宜。而价为240元的中档炉“不开了”，420元的平板炉服务则需要不时用铁棍去给死者翻身，“这显得对死者不敬”。而前一天，值班室另一工作人员在电话里介绍说放到420元里的炉子里的油料没有880元里的炉子里多，“烧得要久一些”，说法虽不同，目标却一致。　　背道而驰的暴利公墓　　殡葬业另一块令人咋舌的厚利是出售墓穴。　　长沙殡仪馆一广告牌上的内容显示：该馆艺术陵园4号墓售价高达13．09万元，最便宜的2号墓售价2．458万元。唐人墓地双人墓穴最高售价5万元。而据《新华每日电》消息，就连欠发达的西宁、贵阳等地，公墓最低价也在3000元、5000元以上，平均价为1万元，2万元价为中低档，高者达10多万元。而2002年西宁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不过7300多元。此外，诸如上海、西安等地，最高档墓穴售价更是高达每尊三四十万元不等。　　如此高档的墓穴，除了公墓有关负责人所说的材质不同外，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是这些墓穴都超级“气派”———占地面积大。占地900多亩的唐人墓地，最大墓穴占地10平方米，“单独设计还可以更大一点”。而西安寿阳山骨灰墓园的说法是最大可做到50平方米。就连寸土寸金的上海，其天马山公墓山顶特级墓“交30万元便可有10平方米的墓”。　　其实早在1998年1月6日，国家民政部便下发了《关于进一步加强公墓管理的意见》，明确规定要严格限制墓穴占地面积：“今后埋葬骨灰的单人墓或者双人合葬墓占地面积不得超过1平方米”。但显然，在暴利驱使下，民政部的命令被当做了耳边风。　　“这般占地，和人们自己去刨坑土葬又有何异？”长沙民政职业技术学院殡葬系主任王夫子说。此外，豪华墓所频繁采用的汉白玉、花岗岩等质地坚硬、典雅华贵的石头极耐风化，“一百年都不会坏，那就一百年都占地”。　　如此便出现一个悖论。一方面是国家为使丧葬尽可能减少侵占土地积极推行火化，而另一个方面是具体行政职能执行机关暗自算计着让丧户选用其高档豪华、占地面积大的墓穴，“当然，根据不同需要，各种档次的也都有。” 　　尽管如此，政府还是乐意为公墓建设腾出更多的土地。一个佐证是长沙殡仪馆里近200亩公墓区里碑墓密布，准备搬迁城郊，市政府安排了700多亩土地，其中400多亩用于公墓建设。长沙市殡仪馆办公室一工作人员说开发公墓实际暗合政府心意。公墓一般地处贫瘠荒地，利润却大，卖墓穴可以帮助政府养活殡仪馆。　　殡葬改革的“拦路虎” 　　1995年，民政部、国家计委联合发文批评一些地方盲目修建合资公墓，强调“兴建经营性公墓只是现阶段处理骨灰（遗体）的一种措施，从长远看，这种利用公墓处理骨灰（遗体）的方式必将被更加文明、进步、科学的方式所代替”。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一观念不仅没有得到推广，‘殡葬经济’反而在某些地方政府的默许下越来越红火！”一些殡葬专家忧心忡忡，垄断殡仪服务和出售公墓足以获取丰厚利润，殡仪馆、公墓开发商和一些地方政府成为利益既得者，他们势必不会帮助丧户减少殡葬成本和放弃墓穴，从而客观成为殡仪改革纵深发展的障碍。　　改革的瓶颈在于农村的火化率极其低下，农民继续沿用着传统的刨坑土葬。以长沙为例，长沙市五区四县540万人口，每年死亡3万人，2002年火化率35％，为历年最好成绩。而湖南省火化率只有10％，在全国“名列后茅”。　　“最主要的是农村拖了后腿。”长沙市殡仪馆负责人说。但一些专家认为，从国家提倡火葬至今已近半个世纪，“农村本不应该如此”。那么农村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12月初，记者走访了长沙城郊非火化区一些村民。　　“城区居民接受殡仪馆火葬服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别无选择。而我们有时间、精力和足够大的堂屋来自行治丧。大多数受访的村民坦承，到殡仪馆做什么都要钱，我们觉得划不来。” 　　也有村民认为如果殡仪馆能够根据农村实际而对农村居民降低价格，大多村民还是愿意火葬。“火葬只是改变了下葬形式，并不妨碍开追悼会、摆酒席接受亲友慰问等其他程序。” 　　“降价会直接损害殡仪馆的利益，开发城区的业务都忙不过来，殡仪馆没有动力去顾及农村。”长沙殡仪馆一人员说殡仪馆日益深刻的市场化运作和农民低价要求显然难以调和。　　“如果说，殡葬事业由民政部门独家负责，则可看作是政府行政管理的延伸，行使的是政府职能，花的是政府财政。而财政的来源是公民的纳税，那么就不应该向公民收费，至少不能收费过高。”中国第三届殡葬服务和殡葬文化理论研讨会上有殡葬专家还是大胆地表述出了自己的观点：现今火葬场大多成了赚钱机器。还有，骨灰盒、寿衣等殡仪丧葬用品是不是都该在民政部门指定的地点购买，如果仅仅指定下属的火葬场或是内部相关的机构，自己给自己人发合格证，是不是已经构成了垄断。即便是特殊商品，只要是和公众相关的商品，需要人们掏钱购买，那么就不允许垄断，因为垄断必然产生暴利。　　“政府认为在乡村推行火葬的条件不够成熟，也就暂时容忍了一些地区的土葬。”殡葬改革的谋略是“城市包围农村”，长沙市殡仪馆负责人说，只能是渗透式、渐进式地解除农民对火葬的抵触。“火葬的问题都没解决好，当然现在谈殡仪改革终极目标倡导厚养薄葬，最终实现树葬、草坪葬和海葬等?越谠纪恋兀透晕惫缌耍　?文／本报记者张志强图／赵尚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