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目前在许多地方，基层的公共卫生行政的职能还是由医院的“预防保健科”承担的，这样的安排使它对医院的监督基本上成为一种“儿子监督老子”的格局，难以真正做到依法行政。不过这一尴尬局面日前在深圳市宝安区被终结———公共卫生行政职能被从医院中分离出来，由新成立的直接受区卫生局主管的“预防保健所和卫生监督所”行使，它们“拥有独立依法行政的权力”。据称这一重大变革将增强政府在疾病控制、卫生监督方面的力度。

　　这一改革当然是值得肯定的。但它是不是真的能够达到消息中声称的那么好的效果，却让人有几分疑虑。原因很简单，因为医院也是由区卫生局主管的！假如这新成立的“两所”依法对医院“行政”，而医院又咽不下这口恶气，反控“两所”借机勒索，上诉到区卫生局，卫生局又如何才能摆平呢？“手心手背都是肉”呀，偏袒任何一方都不好。所以卫生局最有可能采取的举措就是出来做“和事佬”———医院要拿出一些改善的动作让“两所”有台阶可下，而“两所”则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但这样一来，言之凿凿的“独立依法行政的权力”、“增强政府在疾病控制、卫生监督方面的力度”等，也就都不过是说说而已了。

　　我这么说并不是因为我认为深圳宝安区的改革不对，恰恰相反，我认为任何用“异体监督”取代“同体监督”的改革，在大方向上都是值得肯定的，因为它至少避免了外界对“同体监督”时可能因为利益和权力的混沌而无法确保公正的质疑。我之所以怀疑它的效果，是因为我认为这种改革还是非常初步的，并不能作到真正的“异体监督”，只不过是把原来“儿子和老子”的关系变成了“哥哥和弟弟”的关系。在他们之上，还有一个共同的“父亲”———区卫生局！

　　因此，如果深圳的这次改革要真的想达到预期的效果，就必须进一步深化——在医院和卫生局之间建立起一种类似企业和工商局之间那样的关系。具体地说就是医院应该是一个有着完整的权利和义务的独立法人，医院院长及重要人员的选聘，应该由医院的董事会决定而不是卫生局决定。而如果它对“两所”甚至卫生局的“行政”感到不满，那么它最终为自己讨回公道的地方应该是法院，而不是卫生局！

　　由此事推而广之，我们近年来推行的许多改革为什么没有达到它预期的效果？据我观察，主要原因常常是把权力从左手转移到右手，然后就宣布改革完成。像深圳这样肯把“儿子和老子”的关系变为“哥哥和弟弟”的关系，已经算是颇为“激进”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