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级老总一夜变为私企老板(组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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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22日14:59 金羊网-羊城晚报 | ||||
文/图本报记者 汪令来 实习生 庞李蓉 当过几十年“公家人”的吴惟瑞率37名股东,花3000万元注入欠债8亿多元的农业集团 交谈人物 吴惟瑞 曾是广东省农科院副院长,享受国务院政府津贴的水稻专家。此前是省属24家国企之一广东省现代农业集团的厅级董事长。作为省府国企改革试点的农业集团整体改制为民营企业后,吴惟瑞掏钱入股,成为这家总资产5.8亿元、负债却达8.2亿元的特困民企的第一大股东———一位名副其实的私营老板。 记:现在你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民企老板了———三年前你刚来“省直单位”农业集团的时候,想到过会有今天吗? 吴:哪里能想得到?广东省现代农业集团是在2000年省属国企第一轮改革时,由全省80多家农业、水产企业整合在一起形成的。当时我还在省农科院当副院长,正被省里送往美国做一年的培训。刚半年,就传来任命的消息。我是缺席任命。 记:农业集团是什么样的企业? 吴:是省属国企中资产质量最差的。集团刚成立时,连办公场所都没有,集团管理层成员只好到处打游击。管理层到位的那一天,还是借了几千块钱租的一个宾馆的会议室,组织部门把属下80多个企业的300多个老总叫过来宣布的。后来大半年也是居无定所。你想想,80多家企业,八成亏损、七成资不抵债,欠债30多亿元。农业集团不是劣势企业是什么? 做不好就关门是一种耻辱 记:管理这样一个“烂摊子”,关键是人。省里一开始给集团经营层配了多少人? 吴:八个。大家都是从各个部委、办、厅、局或其他省属企业调过来的。 记:省里给你们的工作定目标了吗? 吴:定了,国有资产保值增值。对我们这样的劣势企业来说,其实主要是抓退出,把一些烂掉的、资不抵债的企业及时清理出去,即“关、卖”企业。主要是理清债权债务关系、安置职工下岗。上面要求不出职工上访、闹事的乱子就行。这样,我们成功处理掉20多家企业。 记:这就是三年来你们的全部工作? 吴:当然不是。应该说,管理劣势企业的人完全可以“一退了之”,把该卖、该关的企业顺利地处理掉,就算对得起政府了。摊子处理完后,我们这些抽调来的干部就可以“从哪里来回哪里去”,等组织重新安排工作。 记:可你们好像走了一条“不归路”,直到如今彻底将企业买下来了? 吴:是啊,当时我就心有不甘。处理完了就走?那也太没意义了。那还叫什么企业集团,百分百的政府机构嘛,或者叫不良资产处理中心得了。虽然当时我们其实就是“亚政府机构”,比如做工作安置职工,处理历史遗留问题、职工社会保障问题等等。但是我们想,集团开门了可不是为了关门。做不好就关门,这对整个班子来说是一种耻辱。怎么办?既然还有一些企业资源,就要搞发展,这才对得起自己。于是我们就确立“一手抓退出、一手抓发展”,在关、卖掉几十家企业后,也有意识地选择一些骨干企业进行重组、股份制改造,做大做强,形成自己的利润增长点,一直把企业做到今天可以改制的地步———成功地为政府摘了“包袱”。 记:那你们八个抽调来的干部,有中途撤走的吗? 吴:没有。一个也没有。 变为私企老板心底有落差 记:做了那么多年的“公家人”甚至厅级老总,突然成了民营企业农业集团的老板,心底有落差吗? 吴:这段时间也常有朋友这样问我,我说肯定有,关键是怎么摆平心态。做了一辈子公务员,忽然有一天改成为自己打工了,要说不失落是假的。比如省里开什么会,有人会问:有没有通知你们啊?没有时,肯定会失落。 记:是不是以后就成了“自由人”,省里的会一概不参加了? 吴:当初改制前,有关部门说是可以保持政治待遇不变:一是重大的政策会议我们能 参加;二是有些文件我们能看到,保持信息渠道的畅通。另外,我们现在还保留了党委,目前还是省里面管。将来是不是由社区管理,现在还不清楚。不过,“省管干部”的身份肯定是没有了。省委组织部在改制意见上也说,改制后省委任命的班子职务自然免除。记:其他管理层成员都能想通吗? 吴:三年前来的管理层八个人,基本上都是处级以上干部。改制时,为干部身份,有人找组织部门谈过,也有人找我谈。内容无非是:当股东,身份是否一定要改变?事实上,到了这一步,即使不愿意,企业也要改啊(苦笑)。 我们买下的是品牌是未来 记:农业集团在你们手上经营了三年仍在亏损,为什么还敢买下来? 吴:这得要看集团这几年的变化。集团亏损是历史原因,三年前欠债30多亿元,通过这几年不停的止血,现在这个数字已变成8.2亿元,可以说成效显著。而更重要的是,我们确立了主业方向。当年我们80多家企业,涉及行业却有30多个。“农字号”的种植、水产就不说了,竟然还有驾驶员培训中心、空调维修中心等,五花八门。最后我们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将核心业务定了四个:种子、种猪,主攻动物疫苗的生物药业兼作兽药、饲料业。我看除了饲料业现在竞争较白热化外,其他产业都是门槛很高的高科技产业,而且是整个农业产业链中附加值最高的那一段。 记:这些都是你们正在培育的产业———反正是白手起家,你们管理层为什么不另起炉灶自己做公司? 吴:这有个权衡问题。客观来说,农业集团现在剩下的30多家公司,虽然不强,但还不失为一个好的平台,比如核心业务、人才、网络,还有品牌。有些水产公司、农业公司有三五十年的历史,也曾经辉煌过,在基层还有很好的基础。所以现在的大赢家虽然是政府,甩了一个2亿多元负债的“大包袱”。但我们买的是品牌、是业务平台,是未来。因而我们与其从零开始,不如利用好现在这个舞台,虽然它还杂乱无章,但我们可以去清扫、清理、维修啊。 38名股东破釜沉舟履新责 记:但还是有很多人不理解,你们38个人花3000万元自己的血汗钱注入这样一个资不抵债2.4亿元的企业,到底值不值? 吴:如果是三年前的农业集团,叫我们买肯定不敢。但现在可以了,为什么?很多乱七八糟的业务、乱七八糟的债务都被理清了,主业也确定了。而且改制后,激励较以前更鲜明,应该会发展得更好。比如我们有家生物药厂,年销售收入2000多万元。去年之前,年景最好时利润不过10多万元,但一经股份制改造,去年第一年就赢利几百万元。 记:但万一将来你们失败了呢?听说光你一个人就有300多万元的投资。 吴:大家共有3000万元投入,我个人占12%。这些资金按规定先打进一半,剩下三年内到位。但即使是一半,也是我个人一辈子的积蓄,还有我身后这个大家庭的,包括我哥哥、姐姐,还有太太那边的资金,全拿到这儿来了。其他37人,副总占6%的股份,普通员工0.3%,对大家来说,都是不小的数目,有的人甚至拿房产去抵押贷款。 但正如你所提的,接下去做也有风险。但现在大家似乎都有破釜沉舟的勇气。比如,虽然我们在购股时一再申明将来可能有风险,但38个有购股权的职工没有一人放弃,这事实上让我们深受鼓舞。这里面,普通职工买的是对我们经营班子的信心———这三年下来,他们知道我们怎样认真做事的;而经营班子,买的则是对自己的信心。 记:有没有担心过? 吴:当然有。几十年的老本钱都垫进去了,能不担心?签字的这几天,心理感觉特别明显,包括自己、包括家人。 记:你是怎么安慰他们的? 吴:相信我吧。 (金陵/编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