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沸水石，找到了油气苗，寻找发现海上油气苗的第一人，便成为我们的首要任务。

　　关于何时发现海水冒泡这一问题，专程从湛江赶来帮助记者采访的王国珍带来了两个版本，一说是“海水在100多年前就冒泡了”，一说是“1945年，渔民曾汉龙、曾汉高、何发等人出海打鱼时发现的。”

　　循着这些宝贵的资料，我们在莺歌海镇按图索骥。查找的结果让我们失望：曾汉高、何发已经故去，没有曾汉龙这个人。但一个与曾汉龙相似的名字———曾汉隆，进入了我们的视野。

　　据当地人介绍，曾汉隆世代渔民，一家三兄弟，哥哥在战争中牺牲，弟弟是已经去世的曾汉高。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村干部作向导，领着我们一行寻找曾汉隆。

　　在渔村特有的咸味中，我们找到了曾汉隆老人。他住该镇莺二社区居委会三儿子家中，儿子正在修建三层楼，他就住在已经完工的一楼里。

　　今年73岁的曾汉隆个子不高，身板硬朗，因脚上长疮而卧床休息。半卧在床上的他一听说问发现海水冒泡的事，便兴奋地说：“你们为这个事来？那就找对人了，是我和汉高他们出海时发现的。”

　　曾汉隆否定了发现海上冒泡100多年的说法，也否定了1945年发现气苗的说法。虽没有准确的时日，老人肯定地说，是在1954年夏天发现的。

　　老人说，那是一个莺歌海惯有的晴日，吃罢午饭，他和弟弟曾汉高等5人，乘坐一艘长7米、载重量为3吨的渔船，来到当年日本人规划莺歌海盐场开出的水道口外的海面上，去收取前一天打锚定置的鱼网。奇怪的事发生了，平时只需要几分钟就能启出来的锚，不知为什么，费劲地扯了1个多时辰还启不起来，大家猜测是网在海里挂上了海底的石头。他就从船头走到船尾，来回观察。突然，他意外地发现大海像是被烧沸了的开水一样，直往上冒泡，一会黄，一会蓝，不停地变幻着色彩。放眼望去，这被煮沸的水域，足有10多米长，一人宽。

　　“海水烧沸了！”曾汉隆大声地叫了起来，同船的人都觉得惊奇，争着往海里看稀奇。

　　锚，好不容易启起来了，收获的鱼虾不多，但他们看见“海里冒泡”的事却传开了。世代打鱼为生的村民，便争睹奇观。久而久之，一边打鱼一边看稀奇，便成为这里渔民的一个习惯，他们渐渐喜欢到这里打鱼。

　　海水为什么冒泡？莺歌海的渔民估计有两种可能：一是下面有石头，二是过去日本人有船沉在这里，可能是装油的船，被打破后开始往外冒泡冒油。但如果是石头，又为什么要冒泡？如果是沉船，为什么这么多年才冒油？村民们没有多想，也没想下去看一看。因为这对他们来说毕竟不重要，也不需要知道。他们只知道，那片水域有鱼，而且喜欢到那里下网。因为经常去，大家便给这里取了一个名，叫作“沸水石”。

　　渐渐地，大家对沸水石也习以为常，见惯不惊了，只知道那里可以打鱼。

　　渔民们不知道他们的这一发现对于中国石油的重要意义，不知道人类登月上天和下海找油，是20世纪的两大奇迹。更不知道，就在这一年，著名的地质学家李四光把中国寻找石油的目光，第一次投向了海洋。

　　中国人对石油并不陌生。早在3000多年前，《易经》上就有关于石油的文字记载。2000多年前，中国人就开始用钻井的方法开采地下石油。公元220年左右，中国人就开始开采天然气……但当美国人1896年开始开发海洋石油天然气试验时，当1947年在墨西哥湾用钢钻井平台钻出世界上第一口商业性油井，以及随后在世界范围内涌动起开发海洋石油热潮时，我国的海洋石油工业却仍然是一片空白。

　　1954年3月1日，时任地质部部长的李四光在燃料工业部石油管理总局作了一篇名为《从大地构造看我国的石油资源勘探远景》的报告，首次将渤海湾列入中国的三大石油勘探远景区，这实际上等于正式宣布“中国人要下海找油！”

　　由于莺歌海油气苗的发现，中国人下海探油的第一站，并不是李四光列入油气远景区的渤海湾，而是来自南海，来自海南岛，来自莺歌海，来自沸水石。

　　对于曾汉隆而言，他的发现只能算是一次无意，但这一发现导致了中国海洋石油工业戏剧性的开端。

　　形象上并不高大伟岸的普通渔民曾汉隆，后来加入了莺歌海海上钻探的队伍，成为了一名钻探工。1963年钻探队伍北上时，他选择了留在莺歌海当渔民，仍旧在沸水石附近打鱼捞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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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甘远志 符运炜

　　（来源：海南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