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瑜和《革命百里洲》(图)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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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sina.com.cn 2003年12月31日05:35 人民网-人民日报海外版 | ||
赵明 笔者:农民问题既是中国长期面对的焦点问题,又是在现实生活中容易被人们忽略的问题,尤其在当下,作家、读者纷纷流向“小资”时,您为何把目光由炙手可热的体育转向被冷落的农民? 赵:诚如你所言,13亿中国人口中占80%的农业人口决定了中国小康进程的实质和水平。农民问题应该是作家一生关注的大主题。说现代化也好,说社会进步也好,如果农村不发展,不进步,国家就不能说实现了现代化。因此,农民问题仍然是我国最根本的问题。随着城市化的进程,实际上不仅是作家,我们社会的方方面面对农民的关注比以往少了。但你仔细想想,我国的工人阶级,尤其是那些新兴行业,比如电子、媒体业、互联网等等,很少有超过3代的,我们的祖辈还是农民。所以农民问题很重要。 笔者:那您怎么找到湖北百里洲去了? 赵:百里洲的故事对我的触动源于1998年的抗洪一线。那年我在长江沿线采访抗洪,经孙志刚博士(时任宜昌市市长)推荐,我来到了长江中游枝江段一个四面环水的孤岛———百里洲。当时正值抗洪的关键阶段,百里洲地处滚滚洪水的包围之中,岛上没有来自部队的抗洪大军,当地农民按照非常古老、非常传统的方式组织抗洪,场面悲壮。 那种古老的民间应急方式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 沉淀了一段时间后,回首千里江堤,百里洲那种具有民间传统的抗洪行为越来越鲜活起来。透过民间的具有周期性的抗洪,我清晰地感到现当代的许多农民问题都是从历史的深处延伸而来的,于是产生了想写一部书的想法,而且不能就抗洪写抗洪。抗洪是为了生存,而生活本身怎样呢?历史的沿革又是怎样呢?堤防上的殊死搏斗是社会矛盾、人与自然的矛盾的特殊组成部分,它不是全部矛盾,甚至不是实质性的矛盾。应该从抗洪的表象纵深到浩瀚历史深处的变迁中去发掘。 笔者:把百里洲与中国960万平方公里广袤的农村相联系,您选择它作为调查样本,是如何考虑它的代表性和特殊性的? 赵:众所周知,长江和黄河共同孕育了中华文明。百里洲是一个镇,位于湖北长江中游宜昌和荆州之间,是一个地道的农业孤洲,历史上洲民一直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犹如中国传统农耕文明的缩影。由于百里洲的地理位置相对封闭,人们的生存方式等许多传统因而得以大体保存。从百里洲这个孤岛上,大体可以发掘出长江农耕文明基本特征和典型案例,这也是选择它的特殊性。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我长期生活在黄河流域,过去对黄河文明理解较深,关注较多,但作为作家不能不了解中华民族的另一条河流。当我以一腔真诚去亲近长江母亲时,收获比较大,我感受到了长江文明的新鲜与刺激,感受到它丰富的营养对我新的哺育。 笔者:据说您近年多次长住百里洲上,在前后跨4个年头的调查中,都有哪些重要发现和深刻感受? 赵:1998年后,我前后4次来到百里洲进行“田野调查”,最长的时候在那里住了一个冬天,短的时候也住过一两个月。2002年初进入创作,现在第一部已付梓,大约30万字。 在进一步采访调查中,农业、农村、农民问题的真相使我震动,可以说农民尚有很多问题并没有得到解决,必须高度关注。 笔者:您这部著作还有两个很明显的特点,一是目前完稿的第一部是从清末写到土地改革结束,明显具有“史志性”;二是叙事文体很特别。您基于哪些考虑,才纵深到历史的深处并采取这样的叙事文体? 赵:报告文学强调新闻性和现实性。在20世纪媒体欠发达的背景下,好作品的新闻性显得比较突出,但从报告文学的长远价值看,强调它的现实性更妥,尤其在当下媒体发育比较快比较好的时期,现实性就更能体现报告文学作品的价值。报告文学的生命力在于深度的报告。另外,新闻性也并非限制在新近发生的事情上,对历史的首次发掘,或从全新的角度认知历史同样具有新闻性。也可以理解为封冻的旧新闻如今解冻了。 笔者:百里洲一定很吸引您,那里很神秘吗? 赵:《革命百里洲》写的主要是民国时期发生在孤洲上的故事。可以说从清末到完成土地改革,是这个岛有史以来变化最大的阶段,很有代表性。在这段时间内,一方面是自然灾害,水患频仍,另一方面历史冲突又引发了激烈的社会矛盾。矛盾里面有国民党、共产党、土匪、日本鬼子、老百姓,还有抗日游侠、新四军、商帮、黑势力……种种势力都在岛上表演。民国是自晚清以来中国探索现代化道路中历时半个世纪的重要历程,而这段历史对于我国的国情以及长江流域农人的命运,至今尚未研讨清楚,对于近现代史的重新认识和更加真实的开掘是有意义的。 笔者:您认为创作现实题材作品与重现历史情景,写作上有些什么不同? 赵:报告文学作家向历史的幽深之处追索和探问,如果写得好,不会亚于现实题材的作品,而目前许多现实题材的作品恰恰历史深度不够。 关于叙事文体,这部作品确实有些特别,采用这种写作手法主要还是考虑到与内容相适应,希望追求一种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结合。我比较关注报告文学的文体变革,一直希望对它的叙事方式有所拓宽。作家写作的追求是双重性的,一方面追求更多人阅读,这方面应当比较看重选题,比如《马家军调查》,主要是抓焦点;另一方面是创新,创新也是报告文学的生命。因此报告文学家要不断提高文学修养与思考能力,越是真实写作的作品,越是对作家思想意识高扬的考验。 《人民日报海外版》 (2003年12月31日 第七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