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

　　大概凡事都有一点冥冥之中的意思，当不惑的梅姑带着坚强走向天堂时，我正津津有味地在凌晨时分欣赏着她和“哥哥”的《胭脂扣》，油画一般的电影和着睡床桌旁杯子里余散的咖啡香味，我像平时一样不自觉地合衣而眠。凌晨5点多，手机响了，一位我在香港的记者朋友，很不标准的普通话。“大消息，梅艳芳死了，我等了一个晚上，今天有得做……”从迷糊一下跳到目瞪口呆，我大抵只用了声速的时间而已。那边的声音频率极快地颤抖着，不过那应该是兴奋；我也在颤抖着，但好像是冷。

　　关掉手机，挑帘子一看，窗外黑得很平静。我抽起了烟，开始在网上寻找，《女人花》让我点了点鼠标。“我有花一朵，花香满枝头，谁来真心寻芳踪。花开不多时啊堪折直须折，女人如花花似梦……”此时听来分外有寓意的歌词伴着梅姑特有的嗓音一遍一遍在我耳边萦绕，音乐最容易让人联想，于是我想起了张国荣、小黑、罗文、陈宝莲、高枫……妈妈推门进来了，“这么早起来听歌，发神经啊。”“梅艳芳死了”我以为这是个值得理解的借口。“人不就是生老病死，睡觉睡觉。”我的心中顿时一紧。六点多，电话开始不断打入，“我不喜欢她，但观众肯定喜欢看……”、“写两篇稿子给我，这种情况可遇不可求……”我终于知道热水袋为什么不能让我感到温暖，原来是我的心在冷，冷得就像今天的天气。

　　看到网络留言，有人说“早就应该死了”；走在路上已经有人在嘻哈地议论：“又死了一个”；坐在车上，窗外钻进来的是好久不曾听到的梅姑的歌，大概今天她的歌碟会脱销吧；来到单位，听说已经有人在张罗纪念梅艳芳音乐会，并在预测票房……这也许就是娱乐明星的全部功能，不管他们曾经在舞台上有多么风光，也不管他们的结局有多么悲惨。梅艳芳无疑是坚强的，她早在“哥哥”死后就看到了她的身后事，所以她哭得一塌糊涂，为哥哥也为她自己。

　　“梅花香自苦寒来”，只是这朵曾经吸引过无数人驻足观望，经历了无数风霜雪雨的梅花过早地凋零了，剩下“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