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安华

　　王伢子、熊伢子是三湘汽修厂的一对铁哥们，熟人们见到他俩在一起时，喜欢把他们的姓连在一起，叫“忘形”。这不仅因为他俩干活发得狠，霸得蛮，还因为他们生活中处事常常不计后果，不怕场合。

　　这天，他们给一台大修的中巴车拧紧最后一粒螺丝后，已经下午5点多钟了。匆匆在水龙头下冲了一下身子，和漂亮的会计妹子阿芳调了几句口味，他们把中巴车开出去试车了。

　　黑汗水流地累了几天，正好趁机会轻松轻松，在王伢子的口哨声里，车子沿着浏阳河边的公路时快时慢地扭起秧歌来。

　　有人招手拦车。

　　王伢子无所谓地把车停下来。管他呢，反正没事，说不定还有什么财喜哩。

　　上来的是一位其貌不扬的年轻人，穿一件脏兮兮的深色夹克，手里提着个大旅行包。

　　来人向车厢内张望了一下。

　　“怎么没载客？”原来他以为是营运中的客车。

　　“我们不搭客。”

　　“请把我送到霞凝港好吗？我给你们钱。”说着，掏遍了夹克口袋，但只掏出了5元钱。

　　“你有钱吗？”熊伢子不耐烦了，说着从副驾驶座上站起来，向后走去，他准备撵人了。

　　“有有”，来人忙不迭地拉开了胀鼓鼓的旅行包。

　　“忘形”惊呆了！从拉开一角的拉链处，他们隐约看到了满满一袋百元钞票。

　　车子重又上路了。

　　没有了口哨声，甚至没有人讲话，空气变得凝重起来，只有发动机的声音还在轻轻地抖动。

　　透过挡风玻璃上方的后视镜，他们时不时瞟一眼车厢中的旅行袋，然后交换一下会心的眼神。就像平常他们经常会有的默契一样。

　　在一段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中巴车“吱”的一声停下来。

　　“好像还有一段路。”“夹克”望了望车前方。

　　“到了。给钱吧。”熊伢子顺手从工具箱里掏出一把起子，王伢子跟着拿起一把扳手。

　　“夹克”犹豫了一下，弯下腰来，从旅行袋中拿出一叠百元钞票，扯散箍条，“要多少？”

　　“不要抽了。你拿着那坨钱走吧，其余的留下。”

　　“太黑了吧兄弟。”

　　“少啰嗦！”冲在前面的王伢子扬起了手中的扳手。

　　“夹克”慢慢地拉开夹克衫的拉链，将钱放进里层的口袋，右手闪电式地带出了一样黑乎乎的东西，还没等“忘形”反应过来，一根硬梆梆的管子顶上了王伢子的胸口。

　　从“夹克”的眼睛里他们看到了毫不含糊的一触即发的杀机。

　　车子又上路了。

　　过了霞凝港，中巴车没有停下……

　　在离岳阳市区不到1公里的地方，车子终于停了下来。

　　等到“忘形”用尽全身力气挣脱身上的绳索，扯出塞在嘴里的油抹布时，东方天边已经露出了一抹鱼肚白。

　　参考他们提供的线索，数天之后，警方将持枪抢劫银行的犯罪嫌疑人抓获。

　　这天晚上，王伢子、熊伢子在寝室里边喝啤酒边谈起那段令人后怕的路程，让他们后怕的不仅仅是那支黑乎乎的枪。

　　“幸亏那天遇到的是持枪抢劫银行的案犯，要不然……”

　　“是啊！要是一位规规矩矩的生意人，或者是手提什么集资款的农民，那我们岂不是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于是他们高举起手中的杯子，为他们的幸运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