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梦

　　第一次见到孙泉，是在今年春天的某个夜晚，师大学堂坡宿舍的路边，他闷声闷气地站在油画家陈和西的旁边，陈和西介绍说：他是孙泉，搞雕塑的。孙泉穿着一件在雕塑工场干活的衣服，很像一个乡下来城里做工的民工。

　　我在这之前对于孙泉一点也不了解。后来他在我的速写本上画了一个自画像，有意把脸上的零件省略了一些，突出了他的大鼻和小嘴，还题了一句：“玩泥巴的孙泉”。

　　和孙泉不太熟时，觉得他不爱说话。在后来的几次雅聚中，我也偶尔听孙泉说几句。这时，我开始注意到孙泉。我发现了不多说话的孙泉的分量，在他那平静的外表之下，有一颗很坚实的心（心理素质不错）。当然，他还有作为雕塑家应该有的结实的体魄。

　　有一次，我们几个在湘江月夜的渔船上吃鱼谈话赏月放烛光纸船，突然，就听见孙泉带头吼起了崔健唱过的摇滚《一无所有》。我似乎从孙泉的歌声里读懂了一点什么，又不明白到底读懂了什么？我只是感觉和孙泉熟悉了很多，感觉孙泉这个人很有味。

　　人生就像唱摇滚，像我这样的人，永远害怕敞开喉咙吼，也许，我就是战胜不了自己的人。孙泉敢于开口唱，这说明他比我有出息。当然，我认识孙泉不久，也只是从零碎的谈话中感觉到一点孙泉的不俗，我只是意识到他的平和、他的努力都不可小看。

　　我以为，艺术家们尽管各有不同的成就，但是，他们大多数人的心灵都有脆弱的一面，比如喜欢空谈、容易伤感、自大或者自闭等等，这些都会影响到艺术家心态和创作。孙泉的心态可能是比较好的一位吧？

　　孙泉笑起来很灿烂也很生动，这个表情最能够代表孙泉，可惜我先生在给孙泉画像的时候，没有捕捉到他的笑。他不笑的时候就有一点沧桑感。

　　令我感到奇怪的是：出生在1961年的孙泉怎么就长得有点高大呢？因为那年头很苦哦！后来才知道孙泉的父亲曾经在供销社工作，可能多少能够买到一点劣质的饼干充饥，才提高了他的海拔高度。

　　认识孙泉很久了，竟然没有机会看到过他的雕塑作品。后来，我才知道，他设计的城市雕塑实际上我已经在长沙城的好几处见识过了，只是我过去不知道是孙泉所塑。比如在长沙市黄兴路步行街的系列雕塑中间的《打酱油》，就引起过市民的广泛关注，还在报纸上开展过讨论，还有他在芙蓉南路的雕塑《起跳》，也使人特别有印象。这些作品都证明了孙泉在做具象雕塑作品方面的功力，当然这也不奇怪，孙泉学雕塑读到了硕士，在十多年前就有作品入选第七届全国美展。

　　我在孙泉的工作室里，看到了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全身雕像，我当时感到有一点震动。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的男子，一个生活在底层的贫民，他好像眼睛有一点缺陷，一只眼眶大了许多，他在一堆雕塑泥像中间那样无奈地望着我。孙泉说，这是一个模特，是在学院教学的时候为学生示范时做的。然而，这个形象是独一无二的，是一个有缺陷的人。我虽然不知道那个模特的背后的故事，但是，他作为一个艺术形象，已经深深地打动了我，我想起了蒋兆和的《流民图》和罗丹《加莱义民》里的形象。

　　孙泉是一个有思想并且敢于把自己的创作付诸实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