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圆桌］

　　周一至周五评点世事人情

　　周一:赵晓

　　北京大学中国经济研究中心博士后研究员

　　目前，中国经济增长很快，与其他许多经济学者观点不同的是，我认为中国经济日前不存在过热的危险。真正值得注意甚至警惕的是什么呢？是中国经济增长加快，破坏伴经济增长而增长。

　　许多人喜欢拿中国的数据与美国比较。但由于制度和约束条件不同，其隐含成本也不同，就算比了也未必有多大意义。仍拿GDP来说事吧。应该说，在美国这样一个产权界定相对明晰、制度相对完善的国家，GDP的确一分是一分，对应的是效率、质量和成本的打足。但在中国就不同了，GDP增长经常对应的可能是低效（如由国有企业、国债投资带来的增长），劣质（如粗放型经营）以及诸多成本的未被打足。

　　在未被打足的成本中，最大的一项大概是公共资源方面的成本，即环境成本。

　　最近，听一位我所尊敬的教授讲了几个事例，让人省悟到快乐的GDP之外沉重和压抑的东西。一是西安过去有六条河，号称“六水绕长安”，现在几乎全看不见了。二是山东当地种植大棚菜的干部自豪地说，如今种菜再不是靠天吃饭了，北京需要西红柿，想多少都能生产出来。的确，种菜不再需要靠天吃饭，却仍要靠地吃饭。那么，过量的消耗造成了什么？答曰：三年前100米即可取地下水，现在已达260米。那么，这地下水位下降的成本有没有算过，该由谁来支付？

　　《“十五”生态建设和环境保护重点专项规划》显示，我国的生态破坏的确十分严重。例如，全国水土流失面积约占国土面积的38％；我国近岸海域水质不断恶化；矿山开发中的“三废”污染严重，生态恢复治理工作几乎是空白等。

　　我们就是这样吃子孙饭，这样一顾一切地发展经济的。但其中的成本注定要还。

　　环境破坏对于国民经济究竟造成多大损失？多家机构测算的平均结果，中国的环境损失约占当年GDP的2.6％。另有一些专家则估计，如果把环境损失即对“自然资本”的破坏考虑在内，则中国每年的GDP增长可能要下调2－3个百分点。

　　显然，我们有理由担心：所谓“水涨船高”，随着眼下GDP越蹦越高，对自然的破坏势必也越来越严重，国家和社会付出的隐性成本势必越来越高。因此，我们要说，国人还是别急着为GDP增长加速欢呼，不妨先闭上眼睛好好想一想：该如何向子孙后代交账！

　　在国际上，人家认识到问题并采取行动比我们快得多。上世纪80年代初，世界自然保护联盟以及联合国环境与发展委员会提出了“可持续发展”的概念，由世界银行在80年代初提出的绿色国民经济核算的框架、指标，迅速为人们所接受，并逐步成为衡量现代发展进程，替代传统宏观核算指标的首选指标。相比之下，中国的步伐要慢得多，国民的环保意识也还需要大大加强。

　　好消息也还是有。那就是十六届三中全会首次提出全面发展观，强调以人为本，坚持全面、协调和可持续的发展观。

　　显然，这样的全面发展才是一种打足了成本的发展，可持续的发展。只是这条新路很长很难。眼下，让我们格外警惕经济增长中的“破坏增长”！

　　作者:赵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