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一司法天壤判决

统一司法天壤判决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07日11:59 兰州晨报

在兰州打赢经济官司在青岛被判无期徒刑　　统一司法天壤判决　　2003年12月30日，独在异乡的甘肃籍女子肖虹，在青岛市公安局看守所向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呈交了一份上诉状。不久前，在兰州曾将家电巨头澳柯玛集团销售公司（下称澳柯玛公司）告上法庭并获胜诉，赢得1500余万元巨款的肖虹，被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诈骗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面对同样的法律事实，两地法院作出了截然不同的司法评价：甘肃省两级法院判她民事胜诉并已执行，而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却判她无期徒刑！统一司法下的不同结局，引起轩然大波———是肖虹欺骗了甘肃两级法院？还是行政干预、地方保护在山东青岛作祟？两地审判经济纠纷变刑事诈骗　　今年35岁的肖虹，是甘肃海欣工贸有限责任公司（下称海欣公司）法定代表人。　　1997年3月至1999年6月，肖虹先后以公司名义与澳柯玛公司签订购销合同和协议书，在兰州等地区销售家电。　　1999年10月，澳柯玛公司向青岛市市南区人民法院起诉海欣公司在购销合同履行中欠部分货款不还，要求海欣公司偿还货款629万元及其利息。同年10月8日，青岛市市南区人民法院对海欣公司价值近680万元的货物予以查封。之后，市南区人民法院因管辖不当将案件移送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海欣公司为此提出“管辖异议申请书”，青岛中院至今无答复。　　而另一边，2000年3月，肖虹将澳柯玛公司告上了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要求后者返还多付货款及扣率、返利款。肖虹向法院出示了多份双方购销合同和协议。　　2001年5月29日，兰州中院作出一审判决，判令澳柯玛公司偿还原告多付货款、扣率款及返利款1557万元。澳柯玛公司不服一审判决，上诉至甘肃省高院，甘肃省高院于2001年11月16日作出终审裁判，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2002年1月，兰州中院执行了判决。不料，帮助肖虹胜诉的几份合同和协议书，却将她带上了青岛中院的刑事审判庭。　　在甘肃两级法院的判决生效后且于2002年1月执行完毕后，青岛中院却于2002年4月9日将已受理近2年半时间但并未进行实体审理的合同纠纷案以涉嫌诈骗移送青岛市公安局。　　青岛市公安局以涉嫌“合同诈骗罪”开始对肖虹追究刑事责任。　　与此同时，最高人民法院向甘肃省高院转来两份山东省部分人大代表的联名情况反映报告，认为甘肃两级法院审理此案中存在诸多“问题”。　　2003年4月，甘肃省高院经过调查研究后认为：澳柯玛公司提出管辖异议时已过时效；兰州中院一审缺席判决澳柯玛公司败诉于法有据；肖虹具有原告的主体资格；澳柯玛公司上诉中对原告方的部分证据有异议，但并未提供反证，同时被告方虽然申请对证据进行鉴定，但却未交纳相关费用，因而甘肃两级法院审判此案严格依法，并无不当之处。甘肃高院将此结论上报最高人民法院。　　青岛市公安局于2002年9月3日拘留肖虹，青岛市公安局也在“案发后”追回“赃款”人民币39万多元及30万美元。青岛市人民检察院于同年11月5日对她批准逮捕，并于2003年10月16日以诈骗罪对肖虹提起公诉，称肖虹采用添加的手段变造了3份购销合同及两份补充协议书，此外，还伪造了另一份补充协议书与一份返利协议书，而肖虹正是以这些合同与协议书为主要证据，赢得了甘肃两院的经济纠纷案判决并获得1500多万元的偿还款。同年11月26日，青岛市中院以诈骗罪判处肖虹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争论焦点肖虹是否伪造合同书　　庭审中，肖虹是否“添加变造、伪造7份合同、协议书”理所当然成了双方争辩的焦点，但是对照甘肃省两级法院的判决书与青岛中院的刑事判决书，却不难发现，甘肃两院所依据的合同和协议书却并不完全是青岛市人民检察院指控的这7份。　　肖虹于2002年9月3日被青岛市公安局刑事拘留，同年11月5日经青岛市人民检察院批捕。在此期间的9月25日，最高人民检察院政策研究室曾对山东省人民检察院研究室就“通过伪造证据骗取法院民事裁判占有他人财物的行为如何适用法律问题”作出答复：“以非法占有为目的，通过伪造证据骗取民事裁判占有他人财物的行为所侵害的主要是人民法院正常的审判活动，可以由人民法院依照民事诉讼法的有关规定作出处理，不宜以诈骗罪追究行为人的刑事责任。”对于最高检的答复，青岛市人民检察院有关人士称，尽管在决定是否立案起诉肖虹之前见到过这一答复，但由于这一答复只是由最高检的法律政策研究室作出，并不是司法解释，不具有法律效力。记者为此电话采访了最高检法律政策研究室的有关人士，该人士称，既然该答复是针对地方检察院有关请求而作出，有关方面应当照办。　　青岛市人民检察院的相关人士告诉记者，造成目前这种状况的原因“主要是两省法院的法官对法律的理解有差异……”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参与肖虹刑事案件审判的一位法官表示，此案是存在许多问题。　　在民事诉讼中，如果对证据的真实性有异议，可以依法提请进行司法鉴定。记者注意到，在上诉至甘肃省高院后，澳柯玛公司曾向法庭提出鉴定申请，但后因未足额交费放弃了此项权利。　　专家会诊青岛中院挑战司法统一　　肖虹在甘肃民事胜诉后又在败诉方所在地被提起公诉，这一事件立即引起法学界的强烈反响。由高铭暄（中国人民大学刑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学会刑法学研究会名誉会长）、陈兴良（北京大学刑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学会刑法研究会副会长）、应松年（国家行政学院行政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学会行政法研究会会长）、王家福（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民法研究员、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学会学术委员会主任）、王利明（中国人民大学民商法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学会民法研究会副会长）等一批法学家参加的论证会，专门就“肖案”进行“会诊”。　　与会专家在审阅了甘肃省两级法院判决、相关的合同书等材料后，一致认为“青岛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肖虹诈骗罪缺乏事实根据，明显不能成立”。与会专家认为，“对合同纠纷，在民事判决已经发生效力且已执行的情形下，公安、司法机关就同一案件事实对胜诉的民事原告以诈骗罪追究刑事责任，明显违反了法定程序，严重损害了审判权威”。青岛公安、司法机关却不顾甘肃省高院已生效判决所确定的事实，根据一些缺乏真实性和关联性的证据事实对肖虹追究刑事责任，这是严重违反程序法的。　　而且，更让与会专家担忧的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的领域内政（特别行政区例外），如果某一地方法院置其他法院生效判决所确定的事实于不顾，在未经过审判监督程序撤销原判的情况下，直接对胜诉的民事原告追究刑事责任以挽回民事败诉的结局，此风一旦盛行，各地司法机关“各自为政”，统一的国家审判权将大受损害，司法权威将丧失殆尽，法律秩序必将大乱！　　2003年12月30日，记者就此案采访了北京大学刑事诉讼法学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法学会诉讼法学研究会副会长汪建成先生。　　他谈了自己的看法：“首先，这是地方保护的典型，无论从哪一方面讲都十分荒唐！甘肃、山东都是中国的法院，用的是统一的法典，这种做法对司法统一是极大的破坏，如果这样的事件任其发展下去，将后患无穷。第二、法院的生效判决，在证据法上是预决事项，只要这个判决生效，就具有证明力，属于免证事项。只要甘肃的这个生效判决不被撤销，它就是真实的。青岛中院说肖虹骗了法院，骗了哪个法院？是甘肃两级法院吗？如果真是那样也要由它自己来纠正。第三、肖有没有诈骗行为？是不是实质上的诈骗？我国民法学界的权威参加了讨论，大家认为，虽然存在一些证据上的瑕疵，连民事上的诈欺行为都构不上。第四、对于这个案件，表现出司法严重不统一的怪现象，最高法院应当站出来说话，维护司法的权威与统一。”上诉案件考验中国司法公信力　　从自由到无期，肖虹没有料到会出现这样的结局。二审能否公开庭审，目前还难预料。肖的辩护人许兰亭说：“青岛市公安局立案追捕肖虹时，办案人员一再公开表示，此案是青岛市有关领导批示查办的。此案经长期侦查、移送审查起诉后，青岛市人民检察院经认真审查，并请示山东省人民检察院后，认为不构成犯罪，决定先对肖虹取保候审，并于2003年9月24日通知了辩护律师。但当肖虹的亲属赶到青岛办理手续时，青岛市有关领导出于地方保护直接干预不让放人，并迫使青岛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许兰亭告诉记者，对于青岛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肖虹以7份变造、伪造的合同及协议进行诈骗的犯罪事实，由于合同双方各执一份，即使肖有变造，存放在澳柯玛公司的合同应当十分清楚。所以在一审开庭时，肖虹及其辩护人强烈要求控方出示“未添加的合同及协议”。但是，对辩方这一合理、合法的要求，控方仅出示了其中的1份，即1998年1月5日的购销合同，由于澳柯玛集团销售公司出示的合同上面没有添加内容，因而在民事诉讼中，肖虹及其代理人向法庭表明，以对方合同为准，最终甘肃两级法院也没有以此合同的添加内容作为肖虹胜诉的证据。另外，在甘肃两级法院进行民事诉讼时，澳柯玛集团销售公司出示了1997年11月25日的没有经过添补充协议书，但是由于其出示的合同没有肖虹的亲笔签字，也没有肖虹公司盖章，因此法院采信了肖虹一方出示的有添加内容的且有双方签字盖章的合同，而认定澳柯玛集团销售公司出示的合同无效。而对其他的5份合同，控方均以澳柯玛公司内部管理不善合同已经丢失为由拒绝出示。然而，澳柯玛公司手中的5份合同是认定肖虹罪与非罪的关键证据。可是，对这样的关键证据，“青岛市人民检察院置检察官的客观义务不顾，轻描淡写地以澳柯玛公司内部管理不善合同已经丢失为由拒绝出示，而青岛中院对此也予以支持”。本报记者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