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月前媒体报道，南京的一家晚报发行量跨入“全球百强“报纸行列；几天之前，有位老总在电视上宣称，该晚报日发行量突破二百万份，居内地晚报之冠，云云。实话说，我曾为该报所取得的佳绩而高兴。

　　可是，读去年十二月十一日的《金陵晚报》，记者秦健实地采访了新街口发报现场和某废品收购站，竟曝出一桩内幕新闻：成捆新报纸进了废品收购站。刚从印刷流水线上下来的当天报纸，即装上卡车送到废品收购站，以每吨一千五百元的价格出售，然后再拉到浙江的造纸厂化成纸浆。

　　我简直怀疑自己的眼睛是否看错了。那家晚报订户众多，报摊零售生意也不错，怎会出现这种难以想象的事情？秦健报道说，这是“黑心报贩“大量购套惹的祸，因为每份报纸当废纸卖能挣到两角以上，而批销价每份低于两角，所以批销还不如当作废纸卖合算。从经济利益角度说，新报转眼化废纸，似乎不难理解。然而，我仍有点不明白：如果报纸具有竞争力，读者喜爱，市场看好，“黑心”报贩们会舍得把新报当作废纸卖吗？

　　报纸的价格战引发了恶性竞争。不过，对于当天新报转瞬间被作为废品出售，不能不说是极大的浪费。当报纸的市场容量已经满额，报纸发行量超出需求时，按理说应该削减报纸发行量。供过于求，产品积压，不被当废品才怪呢！市场法则无情。但是，报社偏爱发行量，追求发行量“创新高”，故尔明知新报纸被拉进废品收购站，也熟视无睹。宁可浪费，不愿减少发行量。有什么道理让他们要这么干呢？

　　以我的推断，大抵只有一个理由：千方百计把发行量搞上去，发行量大，节节攀升，就是报纸的成绩。原来，报纸也玩“形象秀”？

　　只知道某些官员搞“政绩工程”，玩“形象秀”。报纸咋也好这一口？在发行量上搞“掺水数字”，与官员的“数字掺水”，虚报产值、GDP，似像一脉相承。

　　以前述的那家晚报为例：每天进废品收购站的报纸达二、三吨之多。请注意，这仅是一家废品收购站的数量！粗略匡算，一吨报纸大约七千多份，二、三吨就有一万五千至二万份。也就是说，日发行量二百万份中差不多有百分之一的水分。考虑到南京绝非一家废品收购站，加上零售商未卖出的退还部分，累计的报纸发行量更要打些折扣。总而言之，发行量有水分是不争的事实。

　　报纸当作废纸卖，直接由发报现场“发行”到废品收购站，这样的发行量能作数吗？我以为，淌下印刷机、发出报社门而未落到读者之手的，都不该算发行量。空头数字的“形象秀”要它作甚？依老夫看，还是把虚高的发行量降下来，尽量减少资源浪费。

　　对官员，不能笼统以产值、GDP论英雄；对报纸，也不能单纯用发行量指针论成败。作为公众舆论的媒体，报纸要讲求真实，不但报道内容要真实，发行量之类统计数据也要真实。煞“形象秀”，拧干水分，也得打假。对报社及其主管部门而言，别再把报纸发行量看作如官员政绩似的重于一切。（来源：香港大公报作者：乐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