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专家热论反家庭暴力(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13日15:01 西安新闻网-西安晚报

中美法律援助专家在研讨会上。记者王平摄　　记者王飞

　　1月7日至9日，由中国司法部法律援助中心和美国律师协会、陕西省法律援助中心三方共同组织筹划的“中美法律援助交流培训”在西安举办。在这个中美官方首次召开的研讨会上，来自中美的130多名法律援助专家共同为反家庭暴力支招，热论为反家暴提供无偿法律服务的工作模式，以求共同推进司法公正和人权平等，切实为处于弱势地位的妇女儿童提供帮助。

　　“法律诊所”给贫困受虐妇女提供帮助

　　在美国的一些公立院校和私立院校的法学院，一般都设有“法律诊所”。“诊所”一般都自主管理，无须到政府注册，不受政府干涉，免费代理贫困妇女儿童受暴力侵害的法庭上诉，以让受害者获得公正和安全。美国有众多的反家庭暴力组织，受虐妇女可寻找这些组织申请帮助。

　　山东经济学院大学生法援中心的经营模式与美国的“法律诊所”很相似，即学生在暑假期间到中心实习，免费提供法律援助。中心的一位老师提出一个疑问：他们面对妇女受害者时，主要通过开导和经济支持提供帮助，不知美国专家在这方面如何寻求突破？

　　“这真是一个很好的话题，值得我们深入探讨。”美国反家庭暴力专家、乔治华盛顿大学法学院法律诊所教授Jone．Meier介绍说，根据她多年从事反家暴的经验，她感觉到，反家庭暴力是一个跨专业的领域，因为面对受害妇女，她反映的不仅是法律问题，还有心理学等方面的深层问题。她建立的家庭暴力辩护诊所，除了由法学院的一些老师和学生很愿意拿出部分时间投入到诊所教育中外，还有心理学专家、社会工作者加入。这些人一般都是志愿者。对待受虐妇女，工作人员一方面积极倾听并通过情感交流进行支持，另一方面传授反家暴技巧、开展心理健康教育、代理法庭辩护。

　　专家们认为，不论在中国，还是在美国，通过心理学引导帮助受害者，目前还处于书本阶段，可操作性不强。不过，法学院应该在教授法律知识的同时，开展心理学中的沟通技巧。两国专家认为这十分必要，而且应尽快研究这一课题。美国的专家认为，中国应多建立一些民间的妇女儿童保护组织，多做一些具体的帮助项目。

　　美国的“保护令”可借鉴

　　“中国的妇女遭受家庭暴力后往往难以申请警察的帮助，那么妇女如何寻求帮助呢？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服务中心的老师在讨论中提出了这个问题。Jone．Meier教授回答说：美国妇女面对家庭暴力有一把“尚方宝剑”，即“民事保护令”。这种“保护令”的申请很简单，受虐妇女难以忍受丈夫的家庭暴力，自己可以到法院申请保护，法院会获准该妇女受有限保护。妇女要求什么保护都可以提出来，这就是“保护令”。“保护令”规定，丈夫在一定的时间内不准接触妻子，或不准丈夫对子女监护；或者规定丈夫在50米的距离内不准接近妻子的住处；或者规定丈夫在多长时间之内不准带枪，等等。这种“保护令”的有效期一般为1至2年。

　　中国的法律专家们对这个“保护令”特别感兴趣，同时提出：丈夫是不是接近了妻子，或多少米之内不准接近妻子的住处，在中国好像行不通。比如丈夫违反“保护令”的规定接近妻子，甚至在家里再次殴打妻子，谁来监督？丈夫赖在家里不走怎么办？

　　Jone教授风趣地说：“这是一个价值上百万的问题（即很有探讨性）”。她说，受虐妇女可通过两个办法实现“保护令”上规定的保护。一是打电话找警察，丈夫违反“保护令”的规定，警察可以将丈夫逮捕，甚至可由警察局起诉丈夫违反“保护令”，对丈夫进行定罪。二是妇女可以直接到法院自诉，要求法庭判丈夫“藐视法庭”罪。当然，这样的罪不一定会将丈夫送进监狱，除非严重违反“保护令”。

　　据介绍，“保护令”得到了当事人、法院、警察局三方的拥护。当事人的可操作性强，可以申请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方式得到保护；法院减少了诉讼；警察局认为避免了夫妻之间的进一步冲突，减少了警力。

　　这个“民事保护令”看来对保护妇女真不错。一番研讨，让中国的法律援助专家们大开眼界。中国专家认为，对妇女的家庭帮助绝对应该大力改进，“保护令”也可以在中国试行，因为中国的家庭妇女受到虐待时往往处于弱势，难以取得切实可行的帮助。

　　受虐妇女隐私如何保护？

　　妇女受虐案到底该不该公开审理？这成了中美专家讨论的热点。得知美国对这类案件公开审理时，参加讨论会的西安帝意律师事务所律师徐茜提出：美国法庭有多人组成的陪审团，受虐妇女如何保护自己的隐私？Jone．Meier教授回答说，美国可能确实没有有效的措施保护当事人的隐私。当事人如何在庭审中学会保护隐私，主要由代理律师指导。律师在开庭前会向当事人交待：法庭上可能会问到涉及隐私的哪些问题，哪些应该回避，哪些应该回答，回答时应当注意什么，等等。这样，当事人在面对公开庭审时，相对来说就对自己有利。中国国家法律援助中心的一位律师直接了当地问美国专家：“中国涉及隐私的庭审一般不公开，离婚案件也不公开审理，除非当事人要求公开审理。你认为这该如何做出改进？”Jone．Meier教授笑着说：全部公开或全部不公开，这两个极端好像都不好，如果能在法律上规定公开的限度，是不是能更好些？

　　中美双方：妇女受虐最好请个律师做代理

　　美国的法律帮助专家听说中国的妇女遭遇家庭暴力时，往往自我处理或请长辈处理感到很惊讶，对即使要通过法院打官司也是自己代理，或夫妻双方都不请律师这一点，更是感到不可思议。因为美国只在极少情况下，受虐妇女会提出自诉，大部分通过律师完成诉讼。

　　美国另一名法律专家Bray教授对中国受虐妇女自诉的胜诉可能性有多大很感兴趣。中国的专家解释说：只要证据充足，胜诉的可能性大。Bray教授则摇着头表示，这样做不好，并说在美国，受指控的丈夫肯定要请律师，而妇女自诉，单枪匹马面对丈夫和丈夫的律师非常不利。

　　中国法学会妇女研究中心副主任陈明侠、西双版纳妇女儿童救助中心、兰州大学法律援助中心等来自全国各地的法律专家，介绍了他们从事妇女权益工作的经验，其中有一点让中美双方的专家达成了共识：即几乎所有的妇女都不希望自己的家庭破裂，即使有的妇女受到丈夫的虐待，也不大愿意将丈夫起诉将其送进监狱，因为那样对妇女自己的名誉、经济及子女等有损害。许多妇女都不愿闹到离婚这一步。而美国的法院宁愿为家庭成员提供民事帮助，也不愿对某一方刑事处罚。这跟中国的法庭调解很相似。不过，妇女受虐时最好请个律师做代理更好。

　　美国专家最后提出的一点建议也值得我们深思：中国目前从事义务法律工作的律师太少；中国的整体法律环境仍有待改进；中国应多建立律师义务工作网络；官办的法援组织、法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应多做一些反家暴的具体项目，比如类似“反家庭暴力法律帮助与上诉项目”，以切实为受暴力侵害的妇女儿童提供免费的辩护、代理，以及对不公正的审判提出上诉等。

　　后记

　　即使是法律制度比较完善的美国，妇女反家庭暴力也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之前，美国妇女或儿童受到家庭暴力时报警，警察即使来到妇女家里也会置之不理，认为这是家里的私事不便干涉。中国目前对家庭受虐妇女的帮助和保护力度很弱。如何应对反家庭暴力的讨论尽管只有短暂的3天，但中美双方的律师基于反家暴这一共同的立场实现了首次对话。但是，反家暴的实施形式、内容等细节还有待深入探讨和实践。探讨解决反家暴中所应对的问题，会推动政府在反家暴法律领域作出积极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