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首页记者 王琦 张易

　　著名小学教师斯霞，因病于1月12日在南京逝世，享年94岁。斯霞1910年12月出生于浙江诸暨，1922年就读于杭州女子师范学校，1927年毕业后，先后在浙江绍兴、嘉兴、萧山、杭州及江苏南京等地小学任教。1932年起在中央大学实验学校小学部（南京师范大学附属小学前身）工作，直至离世。

　　毕生从事小学教育的斯霞老师为教书育人倾尽心血，贡献卓著。上世纪五十年代，她创造出“字不离词、词不离句、句不离文”的小学语文随课文分散识字教学法，大面积、高效率地提高了识字教学的质量。她教导的学生在两年内就认识了2000多个汉字，读了174篇课文，在当时国内小学教育界首屈一指。六十年代，经专家学者总结、论证，斯霞的“以语文教学为中心，把识字、阅读、写话三者结合起来”的小学语文教学法，在全国产生广泛影响。新华社1963年播发的通讯《斯霞和孩子》向国内外传扬了她的感人事迹。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回到教学岗位的斯霞全身心地投入教育教学研究工作，精心培育青年教师。退休后，她仍一如既往地每天到学校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学校、学生已成为她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

　　斯霞老师多次被命名为全国三八红旗手、全国劳动模范，江苏省特级教师、江苏省劳动英雄，她还先后当选为第三、第五、第六、第七届全国人大代表。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位于卫巷9号的一处居民小区，斯霞老师的灵堂就设在这里的一栋毫不起眼的居民楼上。还没上楼，老远就看见一群人围在楼下，从他们那悲伤的眼神里，记者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是前来吊唁的。走进斯霞老师生前居住的房间，在雪白的墙上，悬挂着老师的遗照，老师那慈祥的面容依然十分生动。斯霞老师的灵堂布置得十分简单，甚至连哀乐都没有奏起，整个灵堂给人一种十分素雅的感觉。十来个平米的灵堂里，堆满了大大小小的花圈。斯霞老师的家人站在大门口，忍着心里的悲痛，默默地对每一个前来吊唁的亲戚和同事表示感谢。在登记着吊唁人员名单的本子上，记者发现前来吊唁的大部分是斯霞老师就职学校的同事。一名前来吊唁的老师告诉记者，斯霞老师去世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了，他们得知噩耗后，立即就赶了过来，连花圈还没来得及准备。由于现在接近学校放假时间，学校的学生们都还不知情。学校准备15日在学校的斯霞广场举行斯霞老师追悼仪式。看到记者前来采访，斯霞老师的家人再也忍不住悲痛，个个掉过头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

　　昏迷时还能报上学生的名字

　　记者采访斯霞老师同事

　　斯霞老师去世后，有关她的生平事迹也成为众人关注的一个焦点。记者昨日拨通了斯霞老师的同事，南师大附属小学施玉洁老师家里的电话。

　　据施老师介绍，2003年6月底，斯霞老师因为肾衰竭住进了医院，从那时起一直到她去世这段日子里，斯霞老师是在病床上与病魔作最后的斗争。期间，大部分时间里斯霞老师一直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中，但令人感到奇怪的是，每当有学生来探望时，斯霞总能睁开双眼，并能准确地叫上学生的姓名，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十分感动。斯霞老师为什么能记起每个学生呢？据知情人介绍，斯霞老师在任教期间对她的每一个学生都十分了解，都要逐一进行家访，这些细致入微的工作给老人留下了永不磨灭的记忆。2004年1月份，斯霞老师的病情逐渐加重，出现了深度昏迷的危险症状，终于于12日晚微笑着离开了人世，离开了她那些熟悉的学生，离开了毕生为之奋斗的讲台。

　　据斯霞老师身边的人介绍，斯霞老师牺牲了个人时间，一心扑在教育事业上。斯霞老师的爱人是东南大学的一位教授，由于长期患有肺病，身体一直不好。为了培养更多的人才，斯霞老师没有更多的时间照顾自己的爱人，而是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己学生的身上，甚至连医院发来老伴病危通知书的时候，她还在学生家里家访。由于太热爱自己的教育事业，斯霞老师在退出教学一线后仍然活跃在校园里，她的办公桌就放在校长室里，直到她1995年85岁高龄时才依依不舍地从学校离休。

　　记者追忆三访斯霞

　　非常幸运，记者曾经两次半采访过斯霞老师。在记者眼中，斯霞老师的年龄和她的心态永远都不成正比，她热爱学生，程度甚至超过自己，八九十岁高龄的时候，她还经常到学校里走走看看。她亲口告诉记者，她很乐意当一名“孩子王”。

　　学生看我时最幸福

　　“和孩子们在一起，我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仿佛我又年轻了几十岁。”在1999年10月7日（星期日）记者第一次采访斯霞老师时，她如是说。当时斯霞老师正要迎来90岁的生日，她的学生从全国各地长途跋涉赶来南京为恩师祝寿。由于来看望她的学生老友太多，而家里空间又小，斯霞老师特地自己掏钱在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接待众多来客。敲开榴园宾馆905号房，记者看到几十位斯霞老师六十年代的学生济济一堂，与老师回忆当年，共话人生。一位名叫萧建龄的学生正激动地念着写给九旬老师的一封信，信里洋溢着他对老师深深的敬意。当时，斯霞老师上着红色毛衣，下穿藏青呢裤，显得格外精神。看到这么多学生来为她庆祝生日，斯霞老师禁不住热泪盈眶：“有这么多的学生来看我，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实在是太激动了！”

　　无悔当一辈子教师

　　说来也巧，2002年的9月8日又是一个星期日，为了采写一组有关教师节的稿件，记者来到斯霞老师的家对她进行专访。见到有客人来，斯霞老师那天的心情特别好，谈兴甚浓，跟记者说了很多她对教师这个职业的认识。当记者问她最想干的事是什么时，斯霞老师说，在教师节里她最想能够重回学校，和可爱的孩子们在一起。“最大的缺憾是什么？”“此生没有遗憾，当一辈子人民教师无怨无悔。”“最得意的学生是谁？”“每个学生都一样，不论学生现在做什么都会平等对待，为他们而高兴。”“赢得的最高荣誉是什么？”“不去计较荣辱得失，做了自己应该做的，淡泊名利为好。”“最有印象的教师节是哪一年？”“没有太深印象，教师待遇好了，地位提高了，就像是天天在过节。”

　　难忘半次特殊采访

　　去年12月份，当听说斯霞老师要在病床上度过她94岁生日的时候，记者特意来到了鼓楼医院看望她，并准备进入病房问候她几句。但记者来到病房门口时被医护人员拦住，一位医生告诉记者，斯霞老师身体虚弱，谢绝一切来访。当时，来的记者很多，经过有关部门的安排，在医院干部病房活动室搞了个简单生日庆祝仪式。现场布置得春意盎然：洁白的墙上贴着大红的“寿”字和“斯老师生日快乐”几个大字，斯霞老师站在绿树下、面带笑容的巨幅彩照挂在中央。桌子上摆着鲜花和裱有仙鹤图案的双层奶油蛋糕，全校师生亲手折叠的1500颗五彩幸运星洒满了桌面，音乐贺卡唱着悦耳的生日歌，卡上写着：“敬爱的斯老师：您心灵深处，积存着一脉生命之泉，永远畅流不息。祝您生日快乐，健康长寿！”在校方和院方深情的祝愿声中，斯霞老师的二儿子代表斯霞老师切下了生日蛋糕。由于未能见到斯霞老师本人，此次采访斯霞老师，从严格意义上只能算是半次。

　　《江南时报》 (2004年01月14日 第二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