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惧的历史教科书

令人惊惧的历史教科书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1月15日00:59 青年时讯

经过了高考洗礼的人估计和我有共同的经历：就是对每一个知识点了如指掌然后把它们当成这个世界铁定的真理。特别是文科生。当我夜梦惊醒，多半是新的考试题完全做不出来，那些熟悉的知识点在头脑中相互纠缠、打了结。人生最苦痛的事情莫过于此。有人说，这是高考后遗症。而更让我受不了的是，近几年，人们一直在大肆地批判中国的教育和考试制度，批判我脑子里纠缠的那些知识点，认为那些对一个人的成长来说是无用的。我也憎恨当年的高考，牺牲了我和我的同龄人太多的正常生活，还要没完没了地死记硬背，没日没夜地记忆犄角旮旯的知识点。　　比如，有人如果问起中国历史里最难的地方，我会脱口而出：伊金霍洛盟阿腾席连镇。这是我背成吉思汗那段历史中自以为最不容易记住的地名，然后以此沾沾自喜，告诉别人，如果高考考这个地名的填空，你就死定了！即使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有这种自以为是的臭美。　　可现代关心教育的人把我的沾沾自喜给否定掉了。告诉我，你花费的青春，你苦苦地奋斗都是毫无意义的。我怎么想？只有痛苦而已。可能就像知青返城之后，社会告诉他们，你在兵团农场干的所有活儿都没有意义也并不是在实现共产主义理想，你青春已逝却没有学历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这个城市里当一个混混儿。　　一个陷入无意义的人，一定会特别在意什么是有意义。看见那些高三的学生被现在流行的大综合、3＋X搞得七荤八素，我就暗自好笑。那么多年了，我的下一代过的日子比我也有意义不到哪儿去。于是我就想知道其他国家的高中生学的是什么，他们有意义的学习又是什么样的？　　最近，我看了法国教师费尔南·布罗代尔写给16～18岁男女中学生的教科书———《文明史纲》。看的过程的第一反应是我近乎恐惧。里面的知识点太多了，如果我用这本书考大学，那一定考不上。这本世界史人名地名多如牛毛还不算，关键是它的观点多、哲学思想多，具体的细节也多。比如中国历史一章，他谈到了孔子，引用了大量论语里的经典名句和哲学思想。谈老子的时候，甚至用了《道德经》的第一自然段。当然他还引用了新中国从1952年到1962年的国民生产总值（无论是否准确），以及中国此间的人口增长状况。无论是那些深奥的语言还是具体的数字，很多知识作为一个中国人尚且不懂，你让一个法国中学生明白，简直太看得起自己的学生了———我只能这么感叹。　　可以作一个比较，如果法国16岁的孩子知道《道德经》第一段，那么我们的课本中是否就相应的知道《古兰经》的第一段，或者孟德斯鸠成名作的第一段？如此一来，考历史简直就比考语文更难了。当然，我还是很快清醒过来了，法国的高考与中国一定是不一样的。这套教材给人的是历史的逻辑，而不是历史的朝代更替。中国自古就要求学生在朝代更迭兴衰中悟出政权的夺取、繁荣、衰落与灭亡，所以现在的学生还在牢记公元前221年发生了什么大事，公元618年又出现了哪个王朝。虽然现在中国的读书人从政的比例已经比古代大大降低了，但读历史的惯性却依然如是。　　《文明史纲》是辐射人文科学的论著，它所介绍的知识具有学术铺垫的意味，是为学生进入高等学府钻研人文科学提供一种史学观念和兴趣。作者在写这套教材的时候就已经把教材未来的学生当成是“这些成年人”。它的一项基本原则是：要使成为教育对象的男女学生对此产生兴趣，就必须使他们在理解历史的同时，直面他们即将在其中生活的世界。在他看来，历史学通过发问和迂回到过去，是可以回应人们的好奇心、狐疑，并回答今天提出的种种问题的。　　其实，费尔南·布罗代尔也是法国高中教育制度的挑战者。他希望用自己的教材给学生宽泛的人文教养，他曾说：“我认为我们的年轻人必须在18岁，在准备从事不论何种职业的前夕，要初步了解经济与社会的现实问题，初步了解世界的重大文化冲突，初步了解文明的多样性。”“它（历史）曾经是君主的编年史、战役史，或者是政治事件的宝鉴；今天，由于勇敢的开拓者的努力，历史编纂学正投入历史的经济与社会事实中去。这些阶段就像通向真理楼梯的梯级。当你和学生在一起的时候，不要放弃这些梯级中的任何一级……” 　　我知道历史是人类通往真理的阶梯。《文明史纲》是整理出了阶梯的脉络，让我们看到通天梯子是那么的雄伟，它是如何盘旋上升，然后真理的辉映在梯子上发光。而我在高中学习的历史，确实没让我看清这个梯子，我注意到了的是那些在梯子上闪光的珍珠，那些真理的碎片也在璀璨发光。可能这就是死读书的后果，《资治通鉴》教育人读史而知兴替，君王明白如何做好的君王臣子如何当好的臣子。《文明史纲》让学生明白历史规律、东西文明发展与冲突的规律，明白周围的经济和社会，知道自己的历史方位。而我的高中历史，除了让我做噩梦之外，也总算让我考上了大学，现在至少衣食无忧能有闲功夫看看《资治通鉴》和《文明史纲》。小谈／文（《文明史纲》法费尔南·布罗代尔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