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新宁

　　新年将近，各种文化娱乐消息铺天盖地，在热火朝天的宣传中，皮影戏电影《小康路上》即将推出的消息虽不张扬，但却让人不能不关注：这是中国首部皮影戏电影，也是近年来少见的面向农村的“贺岁片”。

　　“一口道尽千年事，双手对舞百万兵”，起源于两千年前的皮影艺术是中华民俗文化中的一支奇葩。遗憾的是，如同许多日渐衰微的民间艺术形式一样，在各种新潮娱乐方式冲击下，皮影戏这种“土得掉渣”的民间艺术也面临绝境。在“拯救皮影”的呼声下，人们开始张罗为皮影戏建造一座博物馆，并希望通过申报联合国教科文非物质文化遗产，来挽救这门濒临灭绝的东方艺术。

　　但这样的思路让人心存疑虑：难道我们的后人只能从一座座博物馆里，追忆那雕琢精美的落寞身影；只能在一份文化遗产的收藏清单中，遥想那光影之间跃动的精魂？

　　这正是皮影戏电影《小康路上》的可贵突破。在电影越来越向高科技靠拢的今天，这部完全回归传统民间艺术的电影，将皮影戏这门绝艺第一次搬上了影屏，用电影这种现代娱乐形式，重装了皮影这瓶“老酒”。在充分吸取皮影戏艺术精髓的基础上，《小康路上》大胆创新，使得皮影的“平面艺术”，脱胎换骨成卡通化、艺术化、戏曲化的立体现代艺术。

　　我们该庆幸皮影戏这种从“一般过去时”到“正在进行时”的变化，它让今天的人们能用目光去激活古老文化的遗脉，它让沉寂的皮影能有一个走上前台的机缘。这种变化背后蕴藏着可贵的突破：不仅是艺术创造形式的突破，更是文化遗产保护观念的突破。投资这部电影的制片人孙明强这样说，皮影戏再有价值，如果无法融入现代生活，无法流淌在时代的血液里，也只能是一件精美的工艺品。我们想做的，就是要在沸腾的现代生活中，找到它存活的土壤。

　　这样的追求，使得《小康路上》突破了以往皮影戏只讲述神话传说、历史故事的局限，将视线投向了鲜活的生活，而且是农村生活，用皮影戏这种古老的农村艺术形式，表现现代农民迈向小康之路的喜怒哀乐。

　　《小康路上》尚未完成，就被韩国一家公司以98万元人民币买断该片在韩国的发行权；看完这部影片的法国人则问，这部影片能否在卢浮宫上演？让他们感兴趣的不仅是中国第一部皮影戏电影所展示的独特的东方文化艺术，还有它所描述的当代中国农民的真实生活。贴近实际、贴近生活、贴近群众，《小康路上》讲述的生活故事，使得人们从皮影戏这种古老艺术中，听到的不再是历史的回声，而是时代的呐喊。

　　亿万农民将在这个春节看到这部为他们所写的“贺岁片”。正月里，天一见黑，村头庙会的空地上，支挂起一块白布，久违了的皮影戏就能“开锣”了。只不过这一回他们看到的是皮影戏电影，这一回他们是台上的主角。

　　让古老文化真正“存活”在我们民族的生活里，而不是“苟活”于历史的记忆中———但愿我们的文化工作者都能有这样的追求，都能有这样的突破。

　　《人民日报》 (2004年01月16日 第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