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绍生

　　历经一年多的策划、筹备、拍摄、剪辑、合成，《潮汕民居》这部电视系列专题片终于准备在猴年春节与广大电视观众见面了。这是继《话说汕头》、《潮人》、《韩江入海流》、《汕头老街》之后，汕头电视台奉献给观众的又一部反映地方文化风情的精品力作。值此即将播出之际，电视节目中心将把这部作品制作成DVD，并将整个解说词及资料、照片等结集出版，以扩大影响，满足海内外潮籍乡亲的需要。同时，嘱我为之作序，考虑以以前所拍摄的专题片在海内外受欢迎的程度，也考虑到潮汕民居作为潮汕独特文化的一个重要方面，将之奉献给对此有兴趣的读者和观众，将是一件好事，故不揣冒昧，欣然命笔。

　　“民居”，按字面理解，应为一般民众的居室。它作为衣、食、住、行的一个方面，在人们的生活中占据着重要的地位。杜甫的“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民谚所谓“安居乐业”，可其在人类生活中所占地位的重要。当然，人类的居住条件和环境，毫无疑问是受到经济条件、政治因素、地理环境、文化习俗乃至其他因素制约的，因此形成了形态各异、各具特色的建筑风格和文化内涵。正因如此，潮汕民居作为潮汕文化的一个重要部分，才具有它不可替代的价值。

　　自有人类以来，人们的居住环境历经了住山洞，与野兽杂处的蛮荒时代，到传说中有巢氏构木为巢而居的时代，以后，随着建筑材料的发现和应用以及建筑技术的日益提高，历经了土屋、砖屋（砖木结构）以至现代的钢筋水泥结构等等，这可以说是与经济条件息息相关的。

　　当然，政治因素在居住条件方面应该说也起了相当决定性的作用。皇帝住的地方叫宫、殿，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莫过于秦始皇盖的阿房宫，其规模达到“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的程度，还有唐太宗李世民为其父李渊盖的大明宫，现存最大的莫过于明、清历代皇帝居住的紫禁城（故宫）了。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一般称为府、第，其所占面积也相当惊人，所以有“侯门深似海”一说。一般民众居住的地方则称为屋（闽南、潮汕方言则称为“厝”），且不管什么建筑材料建的均称为屋，有茅屋、木屋等等称谓。当然，不管你多有钱，官当得多大也不能“逾制”，门多高、多宽，甚至门前的旗杆、石狮等等，都有等级限制。就连唐代大诗人杜甫落魄时也只能以“茅屋为秋风所破”来徒叹奈何！一般人谦称自己所住的地方为寒舍，所以成语有“蓬荜生辉”一词。可谓等级森严，相沿成习。

　　居室也与地理环境密切相关。蒙古民族逐水草而居，因此需要象蒙古包这样既保暖又便于迁徙的居室。汉族作为相对稳定的农业民族，当然就需要聚落而居，因此便形成了寨、村、乡、镇等聚居的地方。气候条件也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北方与南方，高山与平原，内地与沿海，其居室布局当然有相当的差别，其风格甚至相差很远。潮汕地区沿海，多台风，多雨而潮湿，气候相对炎热，其居室结构自与内地，甚至江浙沿海有所不同。就拿建筑材料来说，北宋以前，墙体为三合土夯实，外墙抹以石灰，而潮汕沿海，贝壳多，石灰又贵，南宋以后，贝灰开始应用于潮汕民居及其他建筑。

　　另外，对于辗转几千里，迁徙到潮汕地区的先民来说，他们是开拓者，一开始的居室当然带有军事的目的和性质，至少是带有防备当地土著，外族或者是防盗、防野兽的功能的。如曾让美国侦察卫星误认为是中国导弹发射基地，现在成为历史学家、民俗工作者和旅游爱好者瞩目的客家围屋，当属这一类。潮汕先民从中原辗转迁徙到潮汕地区之后，在山区居住的先民们先是建了象“道韵楼”（潮汕地区属这样的圆寨还有很多）等与客家一样的圆楼、八角楼之外，那些迁徙到平原的同样建有类似的建筑，大的则建有寨墙、城墙，如鸥汀背寨，次之则建成围，如澄海城的陆厝围、澄海樟林的欧厝围等等，以一姓或数姓聚落而居，对内既便于生活，对外则易于防守。

　　于是，一些形态相沿成习，便有了文化的积淀，居室毫无疑问是一定文化的反映。正如居于四合院的北京老人们一开始不习惯于住公寓一样，习惯于“小桥流水人家”的乡村老百姓，也不一定喜欢城里的四合院。诗人们也不会把公寓与星星、月亮等联系起来。潮汕先民们的居住环境毫无疑问是受到潮汕独特文化的影响，同时也不断地丰富潮汕文化的内涵。从现有的考古发掘看，从潮安陈桥的贝丘遗址，到澄海龟山的汉代遗址，到唐代建筑遗存，以至现存最古老的宋代潮州许驸马府和明清潮汕民居建筑，从其形制，所用材料，以及潮汕人引以自豪的木雕、嵌瓷、石雕等工艺，无不反映了潮汕文化对潮汕民居的作用。当然，文化是互相作用的，潮汕明清的建筑，毫无疑问是受到苏杭园林的影响，如澄海樟林的西塘等，这与明清时期海运业发达而潮汕对外贸易渠道主要是苏杭一带有很大关系。到了清末民初，随着海运的开禁，华侨华人的增多，以及汕头的开埠，一些开风气之先的富商巨贾，也逐渐把西洋的建筑技法和材料带到潮汕地区了，形成了一些中西合璧的建筑，最典型的莫如澄海的陈慈黉故居了。

　　居室，既然是人们居住的场所，就有一些悲欢离合、大喜大悲，甚至带有一点神秘色彩的故事，《潮汕民居》中也有些反映。当然，要在短短十几集的电视专题片中，把潮汕民居这个重大题材全面、准确地反映出来是不可能的。电视的画面（由于年代久远，建筑物的年久失修等等原因）和解说词都有其局限性，同时，又由于学力所限，挂一漏万之处在所难免。我们的目的，只是想把这些珍贵的潮汕文化遗产，真实地记录下来，以飨观众，以利保存，答谢广大读者和观众的厚爱。唯此而已。望方家和观众不吝赐教。

　　（注：16集电视系列片《潮汕民居》由汕头电视台投资拍摄，解说词已由《潮声》杂志结集出版，本篇为序。电视片从除夕夜在汕头电视台各频道开始播出。）

　　2003年冬月（来源：《汕头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