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洪

　　今天本版的4篇稿件分别是对上海、杭州、南京、济南城市年俗的追寻，各地有自己的年俗，可有一点却是大家共认的事实———城市的年味越来越淡了。这么说也许有些不公平。你看，离过年还有个把月，商场里已是大红灯笼高高挂了。各大超市，喜庆的春联、各式“福”字早早地摆上了货架。在上海，著名的襄阳路服饰市场，卖中国结、红色丝织辣椒串的摊前挤满了人群。唐装店也生意火爆，并且，尤以色彩艳丽的品种好卖。就连肯德基、麦当劳等洋快餐店，也“穿”上了中国年的节日盛装。

　　但这样的热闹多半是商业推销出来的。它们停留在城市的表面，那些被充分挖掘出的年俗，就像时尚肩头一只美丽的蝴蝶，正试图摆出某种让人观赏或拍照留念的优雅的姿态。

　　它能够停留多久？

　　一周前，“去哪过年”成了同事间热衷的话题。归纳起来，大伙的理想大体分两个方向，一是找个温暖的海边去晒太阳，一是找个偏僻的乡下去尝尝地道的年味。

　　前一种选择没什么好讨论的，一样的碧海沙滩、摇曳的棕榈树影，以及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只要荷包丰足，选定了方向，找家旅行社就行。对后一种，每一个提议似乎都能带来惊喜。比如，去东北的雪地里撒野，和老乡们盘腿坐在炕上喝小烧；去西北，赶一赶甘肃拉卜楞寺看“毛兰姆”法会，这一为纪念释迦牟尼生前制伏了众多邪魔歪道而举行的“祈祷大会”已有200多年历史；要不，去贵州安顺看地戏？因为那些历经数百年、甚至上千年而传承下来的年俗，每个地方都令人心向往之。讨论到最后，一同事一言蔽之———“反正，在城市过年没意思。”

　　曾经，在城里过年也是很有意思的。杭州人要吃糯米饭、放鹞儿、逛城隍山，济南人要打太平鼓、贴年画、踩高跷。现在，这些年俗要么被遗忘，要么变了味儿。有时候，不免悲观地想，这是不是城市化、现代化必须付出的代价？

　　任何一种文化的生存和延续都必须有现实的载体，年俗的载体是什么？除了“春节”的节日载体，年俗的延续还必须建立在对传统文化的尊重之上。问题是，在我们城市的发展过程中，往往采取的是彻底地破旧立新的方式。在那些老建筑被推倒的过程中，相当一些本该传承下去的传统文化，也变成了博物馆里的展品，或者随着尘土消散掉了。

　　对市场最敏感的商人，从人们对年的期待上发现了商机。于是，春联又回来了，唐装又回来了。但商人毕竟是商人。就像上海最时尚场所———“新天地”弄堂里的红灯笼，他们制造出的年俗，热闹、甚至精美，却总与人们的内心隔了一层———红灯笼照亮了“新天地”新式里弄里的仿古地砖，却温暖不了人们的心。

　　问题不在商人，而在于我们对城市的认识，以及对城市的追求，我们总是太看重城市发展的物质标准，而忽视其内在的精神诉求。或许，我们真的有必要抽些时间回到乡村去，寻找城市成长的养分，一如我们对年俗的追寻。

　　《华东新闻》 (2004年01月21日 第三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