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布

　　我们为什么可以允许小朋友天真，却不能容忍大人的天真呢？

　　这两年有两个系列电影很火，一部是《哈里波特》，一部是《魔戒》，至少每次去看，我都是欢天喜地而去，欢天喜地而归。这两部电影都有个共性，那就是讲述的是非现实事件，瑰丽奇妙，前者可以称为童话，而后者则是成人童话。不知为什么，一想起这两部电影，我的大脑里就蹦出一个词，“天真”。

　　我不清楚“天真”这个词是谁发明的，也不知晓它的确切含义———与生俱来的真实，还是像天空一样真实？或者，明亮而真实？总而言之，至少是和真实有关的，所以我也就认定它是褒义词。

　　为了弄明白“天真”一词的涵义，我还特意做了一项调查，题目是———名词解释：天真。结果，我的信念遭受重创。网友一回答说，天真，今天真热。（我插嘴道：我是认真的。）答曰：幼稚。网友二说，天天认真，什么事情都较真。（我揣摩，似乎在影射我呢。）网友三说，就是傻孩子和稚拙的大人才有的气质，只有天上才有的真实，这里没有，你就信了。网友四说得最形象，相信天真的会塌下来的人就是天真的人。网友五是学理科的，因此很严谨，迅速用金山词霸查阅了一下，说，指不受礼俗拘束的品性，引申为单纯、朴实、幼稚、头脑简单。

　　搞了半天，“天真”还是偏向贬义的。我们赞美小朋友的时候，通常会说，这孩子多么天真烂漫啊！倘若我们凝视着某个成年人，说，他是多么天真烂漫啊，估计属于找抽。问题就出来了———语境一换，赞美就变成了嘲讽。然而，我们为什么可以允许小朋友天真，却不能容忍大人的天真呢？

　　我们不妨先说点别的事。落基山脉西部生活着一种健壮而优雅的狼———我在电视里看到的———它们很小时，像小狗一样天真可爱，只知道游戏玩耍，或探索新奇的世界；等到大一些时，那种玩耍就演变成猎杀训练了。再过几个月，世界不再新奇，而它们已变成冷漠异常的猎手。假如哪只小狼一味的天真，那么，它必定无法熬过漫长的冬季。也就是说，天真的丧失并非是它的心愿，而是生存压力下的自然选择。

　　想到这点就比较悲哀了———狼要生存，就必须放弃天真，迅速掌握猎杀的本领，其对象无非是一只羊、一头鹿；而迫使人放弃天真本性的，究竟是什么呢？仅仅是生存吗？

　　我们或许可以认为，迫使人类放弃天真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欲望。你当农民，没人操心你天真不天真，只要你有能力让种子发芽；假如你成了商人，恐怕你就不能太天真了，否则有被欺诈的可能；假如你是大商人，不仅要远离天真，还得努力的让自己高深莫测；假如你是政客———谁见过天真的政客？

　　我一直坚信，天真的人是可爱的。我的那个宝贝女儿已是妙龄小少女了，一日，妻子汇报说，你女儿收到圣诞礼物时，高兴死了，还跑到班上炫耀说，圣诞老公公给她送礼物了———她居然还相信世界上有圣诞老公公！等她问你时，你千万不要露馅啊，否则她会伤心死的。

　　我心里一动，笑了。

　　我说：放心，我不但不会露馅，还会哇啦哇啦论证一通，让她一辈子都相信，原来世界上真有一位可爱的白胡子老头。

　　《江南时报》 (2004年02月03日 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