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流中乞儿伸出讨钱的手(组图)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08日15:41 金羊网-羊城晚报

　　文/本报记者杜星　鲁钇山　许悦　实习生　邢冉冉　图/本报记者　黄伟江　通讯员　高鹤涛

　　千里来穗行乞路人　穿行要道险象迭出

　　今年春节期间，广州城突然出现了许多儿童乞丐。他们由大人带领，或在来往的车流中穿梭拦车乞讨，或在人行道上纠缠路人乞讨，给沉浸在喜气洋洋节日气氛中的羊城，增添了一道不和谐的灰色风景。

　　记者连日跟踪调查，发现一个秘密：这些儿童乞丐大多来自同一地区———贵州省凯里市周边的农村，大多具有同一身份———在校学生，大多采用同一方式来穗———扒火车，大多出于同一目的乞讨———挣学费。

　　目击：大胆乞儿往来穿梭拍车门

　　元宵节那天，一位被汽车撞伤的拦车乞讨儿童，被妈妈高高兴兴地从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接了出来。

　　这个叫吴荣堂的贵州乞讨儿童，2月3日下午在环市中路怡东大厦附近路段的车流中乞讨时，被一辆公交车撞伤。据撞人的公交车司机说，当时他开着车缓缓离开小北路站，汽车开出不到200米，忽然看到一个衣衫破烂的小孩从前方的两个汽车中间狭窄的缝隙里面窜出来，直冲向他的车前。他当时一惊，连忙刹车，可为时已晚，孩子已经撞到了车上，头部当即流出血来。司机连忙下车，抱起孩子打的直奔附近的正骨医院，随后被正骨医院转送广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好在孩子伤势不重，孩子的母亲说，他们来自贵州省凯里市百千镇板溪村。孩子13岁，正在读小学，是趁假期跟她到广州来讨些钱作为下学期的学费。

　　据当时围观的市民说，经常有一些衣衫破烂的孩子在这个路段乞讨，趁出租车或私家车路过此地遇到红灯停车或车速较慢的时候拍打车窗，向车内的人行乞，情形非常危险。

　　其实，在车流中乞讨险象环生的镜头，在今年春节期间的羊城街头比比皆是。从年初八开始，本报记者便对此事进行了调查采访。

　　在广园中路转天寿路的十字路口，记者看到现场有三个均背着一个不满周岁婴儿的中年妇女和一男一女两个孩子正在向等候红灯的司机、乘客讨钱。记者接近那两个孩子，得知女孩今年14岁，正在读初中一年级，男孩才6岁，读小学一年级。当红灯一亮，他们就立刻走近停下来的汽车，把一个黄色的小铝盆伸到车窗旁乞讨。他们不停地向司机、乘客点头作揖，并念念有词：“给点钱吧，给点钱吧……”而当交通灯转为绿灯的时候，他们便迅速退回到路边。记者发现他们每次乞讨的时候，几乎都会把一张内容相同的过了塑的纸反贴在车窗上，这张纸其实是这些孩子讨钱的“道具”，其标题是“苦生求学”，“记录”了他们的悲苦生活：母亲早年去世，后来父亲在一场火灾中为了救出自己的小儿子而葬身火海，学校已减少了自己的学费，但仍然生活艰难……

　　在交谈中，女孩告诉记者，自己是一个人来乞讨的，并不认识其他人。但后来记者却发现两个孩子手里拿的“苦生求学”一模一样。经观察、询问，才发现原来女孩不仅与小男孩认识，而且还是小男孩的小姨。女孩所说的在广州打工的姐姐，其实就是在不远处三个妇女中较年轻的一个。她们自称来自贵州省凯里市，想趁寒假来讨钱挣点学费。“那你每天能讨到多少钱？”记者问。女孩支吾了半天才回答说：“二三十元左右。”记者在随后近四个小时的观察中发现，他们专找私家车或出租汽车“下手”，但施钱的人极少，给钱的也以一两元居多。这些孩子一拿到钱便会马上交给附近的中年妇女。

　　在中山大道与车陂路交界的十字路口，记者看到，每当红灯亮起，路口北边便冲出三个八九岁的小男孩，飞快地游走在大小车辆之间，挨个地拍车窗要钱，有时甚至还跪下磕头。其间，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一个背着小孩的妇女来看一下这几个小孩的“成果”。

　　一位途经这里的司机告诉记者，这些小孩天天在这里乞讨，不但影响交通，而且非常危险，有一次就差点被他的车撞上，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图片：分头行乞。

图片：纠缠路人。

图片：被车撞伤。鲁钇山／摄　　调查：市民给不给钱都觉心难平

　　“给还是不给？”面对记者的访问，受访的市民虽然所持观点不同?聪嗤囟哉庑┬∑蜇さ纳嫦肿醋钗刈ⅲ跋Ｍ庑┬『⒃缛胀牙胝庵钟兴鹑烁褡鹧系纳睢！?

　　春节外出时被一个小男孩拍过车窗的欧先生并没给钱，他对记者说：“当时觉得非常厌恶，过年过节的，遇到这么脏的乞丐不吉利。”当记者问他以后再遇到这些小乞丐时怎么办，欧先生肯定地说：“还是不会给钱，如果大家都觉得给上五元、十元的没什么大不了，慢慢地就会助长这种陋习成为一种‘职业’，到时拦车乞讨的小孩将会更多，不但影响市容，恶化目前本就不甚理想的交通状况；而且小孩在车流中乞讨太危险了，出了事故谁负责？”

　　市民郑小姐前几天从南海到广州的途中给过拍车行乞的小孩十元钱，“看着那么小的一个女孩跪在你旁边，谁都狠不下心来不理她。”虽然一时心软施舍了钱，但郑小姐事后却有点后悔，她对记者说：“后来一想，五六岁的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懂得冲上车道要钱呢，肯定是背后有大人在操纵着。”但当记者问她以后遇到类似的情况是否还会给钱时，郑小姐显得很为难：“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明知可能是骗局，但却过不了自己的心理关。”

　　在建设大马路小学任教的张老师从教育的角度分析了乞讨对儿童成长造成的影响，“下跪乞讨有辱人格尊严，容易在小孩子的成长过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阴影，长大后比较自卑、偏激，这将长久影响着他们的一生。同时对其他路过或坐在车里的小孩也会形成心理暗示，以为可以不劳而获、投机取巧。”

　　张老师希望通过本报的报道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惩治幕后黑手，救救这些小孩。”市民林先生则建议：“交警、民政、社会福利等部门共同关注，把这些小孩送往救助站，帮助他们回家。”

　　追踪：殊途同归夜宿桥底隧道里

　　这些儿童乞丐在广州是如何生活的呢？

　　记者在街头进行了观察。在广园中路转天寿路的十字路口，记者发现这些大人和孩子都“装备整齐”：卫生纸、毛巾，筷子……饿了，他们就向路边的小食店讨点吃的，而那个讨钱的小铝盆此时也就成了装食物的器皿。渴了，孩子们就到附近商铺外面的水龙头接点水喝，用的依然是那个黄色的小铝盆。

　　在中山大道与车陂路十字路口乞讨的五个孩子，则有大人给他们送饭。

　　这些孩子大小便都是在路边就地解决，记者亲眼看到一小男孩光天化日之下在路中央的绿化带里大便。

　　晚上11时，孩子们陆陆续续地“下班”了。记者尾随他们，发现在广园中路转天寿路路口乞讨的孩子们是坐41路公交车回“家”的，而在中山大道与车陂路交界路口乞讨的孩子们则是走路回“家”的，但他们殊途同归，瘦小的身影最后都消失在中山大道环城高速公路东圃入口下面的一大片杂草丛中。天已经黑透，草坪里没有一点光亮，漆黑一片，从旁边经过的人如果不特别留神，是不会发现他们这个藏身之所的。

　　硬着头皮，记者还是摸黑走了进去。从中山大道沿桥底大约往里走了100米，眼前出现了一大片用塑料布、编织袋、报纸杂乱铺成的地铺，地铺上坐着四个男人，两个自称是初中生的姑娘，和七八个从四五岁到十来岁的孩子，地铺还空着一大片，说明还有许多人没有回来。因为白天已经认识了李姓姐妹，只说想看看她们冷不冷，几个男人对记者并没有起疑心，告诉记者来的人都是相邻几个村的，大都是妇女小孩，他们几个男人主要是保护大家的安全，白天妇女儿童出去乞讨，他们就负责做饭。

　　塑料布就铺在潮湿的泥地上，地铺上有的放着一条薄薄的毯子或被子，有的只堆着几件衣服，寒风一阵阵吹来，孩子们蜷缩在一起。问他们晚上睡觉冷不冷，他们却说，比贵州好多了。

　　中山大道前进街治安大队的杨建刚队长告诉记者：“春节前一两月就开始有一些贵州妇女带着小孩子来桥下‘安家’。他们在草坪里吃喝拉撒，晾衣服，洗东西，把草坪和附近一带的环境搞得非常脏乱。”

　　而在天河城附近乞讨的贵州凯里的儿童，在晚上10时到11时之间，也陆陆续续回到黄埔大道通体育西段人行隧道里面。此时，隧道的地上已经躺满了人，数数大约有60多人。他们有的一家三口睡在一起，有的妇女带着孩子睡在一块，还有一些捡垃圾的、流浪的以及一些身份不明的单身男人也在这里住下。深夜里，隧道里很少有人走动了，浑浊的空气弥漫在隧道里面，使人闻了有一种想呕吐的冲动。

　　年内解决乞讨问题

　　针对收容遣送措施取消后流动人口治安管理工作面临的新情况、新问题，2004年，社会治安综合治理各部门将积极探索流浪乞讨人员管理的有效办法，维护城市治安秩序。这意味着，许多城市普遍存在着流浪乞讨现象有望逐步得到有效解决。

　　救助代替收容，一些大中城市繁华路段的流浪乞讨人员数量大增，强讨恶要现象突出，组织、利用未成年人进行乞讨和从事非法活动的情况明显增加?揖蠖嗍骼似蛱秩嗽辈辉敢饨邮芫戎?

　　公安部有关负责人表示，公安部门既保障公民合法权益，又要依法严格管理，坚决依法查处各种违法犯罪活动和社会丑恶现象。

　　（金陵／编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