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浩

　　最近，评论界相当关注民营企业经营者原罪的问题。这倒让我想起俄罗斯的前私有化部长丘拜斯，他有一句相当精彩的表白：“他们（指俄罗斯经济转型期的暴发户）正在盗窃一切国家财富并且难以阻止，就让他们继续行窃并拥有财产吧，他们将变成非法财产的拥有者和体面的经营者。”然而，事实情况却正与丘拜斯预测的相反，俄罗斯新富在拥有财富之后没有转入规范合法的经营轨道，他们利用制度的缺陷和资本的优势，变本加厉地进行财富的掠夺。

　　俄罗斯的情况和我国有很大不同，但在对待靠非法手段致富的企业经营者原罪问题上，国内有不少人却表现出了和丘拜斯相同的观点。他们认为：给那些有过不光彩敛财行为的企业经营者一个宽容的社会环境，甚至给予政策上的倾斜和法律上的照顾，就能让他们放下心理包袱，转移到合法的途径中去，进而安心经营管理企业，为经济发展做出应有的贡献。事实真会如此吗？

　　我国早期发迹的巨富和俄罗斯的新富有着十分相似的经历，因此，我们不妨看看发生在俄罗斯的一切。曾出任俄罗斯第一副总理的波塔宁，通过控股母公司来掠夺子公司的资产，在掠夺完毕之后，不惜让子公司破产以逃避税收和工人工资。在别列佐夫斯基控股一家石油公司之前，该公司在1996年的盈利有6亿美元，但在别氏接手之后，他置股东与职工的反对于不顾，全部转移公司资产到其所控股的一家母公司，致使子公司1997年的盈利为零。同样的情况在俄罗斯具有相当的普遍性，俄罗斯的新富在掠夺财富之后往往没有改弦易辙，而是继续选择掠夺。道理其实很简单，正如哈佛大学的克拉克曼教授所说：“在不确定的宏观经济条件下，合法经营所得远远小于掠夺所得，因此新所有者选择继续掠夺，继而将资产转移国外，他们绝不会投资去改善生产”。近些年，我国也有不少富豪相继因为涉及各种犯罪而落入法网，种种事例所能够证明的，想必也无非是：财富不会使人变得高尚，不正当得来的财富并不一定会使人正当经营。在诸多“问题富豪”之中，有很多人的“第一桶金”往往挖得并不光彩，那么，他们为什么没有像有些人想像的那样从此金盆洗手，转移到合法经营的轨道上来呢？显而易见，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存在制度上的漏洞和缺陷，只要有诱人的利润，就会有人甘冒风险，甘愿触及法律的底线，哪怕身后洪水滔天。

　　中国儒家传统，认为人性善。这一传统正与西方相反。西方人认为，人性是恶的，所以只有通过严密的制度设置来防范人性的恶。笔者无意讨论人性的善与恶，只想以此来说明：我们不能过于信赖人性的善而导致疏于对人性恶的防范。如果不正当得来的财富却可以导致正当经营，那无疑是道德的进步，然而事实并非如此。因此，我们应该把如何防范放在首位，而不能一味地宽恕，以至于形成一种变相的对恶的放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