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力量”胜利的代价

“硬力量”胜利的代价

http://www.sina.com.cn 2004年02月13日05:42 人民网-人民日报

本报记者　丁刚　　美国正在过度地依赖和使用“硬力量”，削弱了“软力量”。　　好莱坞大片、可口可乐、迪斯尼、耐克这样一些具有美国象征的产品，这种“软力量”不仅为美国带来了丰厚的经济利益，也广泛地传播了美国的价值观念———以个人主义为基础的美国文化观、价值观。　　美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又总认为自己的价值观念是普世的，应该为全世界所接受。伊拉克之战的症结在于一个民族的价值观要由华盛顿来决定。　　伊拉克之战也许不会改变美国“软力量”的实力，但人们的情感却是无法控制。有人开始思考并质疑傲慢的美国背后的价值观。　　美国文化的味道没有变，变了的是人们看待这种文化的心态　　细读布什总统不久前宣读的《国情咨文》，不难看出，有两项政绩最值得他夸耀：一是自“9·11”事件以来，美国本土没有再次遭受恐怖袭击；二是美国“迎头痛击”了塔利班，“解放”了伊拉克，抓住了萨达姆。这一切当然是靠了强大的军事力量而实现的。　　按照一些西方学者的解释，上述两个成果大体上应该属于“硬力量”的胜利。“硬力量”指的是军事、经济等物质杠杆，而“软力量”则是通过文化和思想方面的感染力吸引别国的能力。在提出两种力量之分的美国学者约瑟夫·奈等人看来，冷战的胜利、美式民主和价值观念的广泛传播就是通过“软力量”得以实现的。他们现在担心的是，美国正在过度地依赖和使用“硬力量”，削弱了“软力量”。美国学者达尔德勒和林赛说，过分地依靠“硬力量”实际上可能会削弱美国的“软力量”。如果其他国家感觉华盛顿盛气凌人、颐指气使，它们就不大可能追随它的领导。英国《泰晤士报》的文章也指出，今天的欧美关系面临的一个最大的问题看来是这样一个事实，即布什政府为寻求实现其短期的军事和外交雄心而愿意牺牲其长期的“软力量”。　　比起航空母舰、核武器和飞机大炮那些“硬力量”来说，更具亲和力和影响力的是好莱坞大片、可口可乐、迪斯尼、耐克这样一些具有美国象征的产品。多少年来，这种“软力量”不仅为美国带来了丰厚的经济利益，也广泛地传播了美国的价值观念。好莱坞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自上世纪80年代始，好莱坞加快了向全球市场扩展的步伐，影片票房收入直线上升，目前在日本市场已占有65％的份额，在泰国占有的份额高达78％。2002年在法国录像带和DVD市场上最畅销的100部影片中，好莱坞大片占了77部。从1950年到1970年，好莱坞国外市场的赢利占其总赢利的30％，现在已经超过了50％，并仍在不断增加，估计在未来20年会超过80％。好莱坞已经成为美国最重要的出口业。而好莱坞明星和他们扮演的角色更是让全球成千上万的青少年着迷。耶鲁大学全球化研究中心的专家克莱思说，只有好莱坞能拍得起几千万美元的大片；只有好莱坞有实力建立全球的推销网。好莱坞还能够得到华盛顿的大力推动，有美国政府帮他们打开外国市场。你很难与好莱坞、麦当劳这些美国品牌竞争，因为那不只是一部影片、一家餐馆，而是一个强大的商业文化体系。在它们的背后是全球最强大的国家———美国。　　伊拉克战争之后，美国“软力量”的影响力开始悄悄地发生变化。单边主义的美国外交政策、安全战略成了削弱“软力量”的重要原因。《华盛顿邮报》的报道分析说，一些中东知识分子对美反感，并非是直接针对美国文化，而是对布什政策的不满。美国正在为“硬力量”的胜利而付出“软力量”的代价。纽约大学副教授戴尔顿·康利曾在第一次海湾战争后访问过叙利亚。一位当地朋友说，要带他去一个非常特殊的饭馆。到了那儿一看，原来是美国的连锁快餐店“汉堡王”。那个时期也许是美国人在中东最得意的时候，麦当劳在几乎所有阿拉伯国家都开了分店，星巴克咖啡店也打入了中东。可自反恐战以来，中东的人们对美国产品就越来越反感。在美国对伊拉克开战之前，美国对中东地区的出口下跌了25％到40％。麦当劳宣布，将在10个穆斯林国家关闭175个分店，可口可乐的销量也开始减少。　　伊拉克之战也许不会改变美国“软力量”的实力，美国依然可以靠强大的军事和经济实力而向全世界推广它的价值观，但人们的情感却是无法控制的。在欧洲，反战的激烈批评虽不像一年前那样火爆，但一种冷漠感却在蔓延。一位欧洲朋友在给记者的来信中说，欧洲人仍然像以往那样看美国大片，吃美国快餐。美国文化的味道没有变，变了的是人们看待这种文化的心态。多少年来，欧洲人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觉得与美国兄弟之间出现了“情感隔阂”。许多老百姓一谈起美国，怨言最多的就是美国人居然会拒绝“京都议定书”。他们说，“美国人是世界超级消费者，可他们无视京都议定书，无视全球贫穷和环境问题，成了一个自私的享受阶层。”一些专家担心，这种情绪长期维持下去，就会使人们对美国人的生活方式、所追求的价值观产生怀疑。因为有人已经开始思考这样一个问题：在美国的傲慢后面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文化，一种什么样的价值追求在作怪？　　伊拉克战争给了人们从经济全球化的角度重新审视美国“软力量”的机会。近年来，随着经济全球化的不断深入，作为全球唯一超级大国的美国一直在借助于这个过程来传播自己的文化观、价值观。《基督教科学箴言报》的文章说，作为无可匹敌的全球超级大国，美国以一种史无前例的规模出口其文化。从音乐到媒体，电影到快餐，语言到体育，美国文化的影响像昔日的大英帝国那样无情地扩张着。　　美国企业、美国产品带来的不只是市场的变化，更有以个人主义为基础的美国文化观、价值观。这种“软力量”已经与不同民族的不同文化产生了激烈的碰撞。在墨西哥的历史名城瓦哈卡，当地知识分子知道麦当劳要开分店，立即在网上发起了抵制活动，主旨就是为了保护当地的传统文化。最终，当地政府只能拒绝麦当劳的要求。　　在经济全球化的进程中，不同文化产生碰撞原本并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问题的关键在于，全球化不是“麦当劳化”，更不是美国化。美国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国家，又总认为自己的价值观念是普世的，应该为全世界所接受。伊拉克之战的症结不仅仅是一个民族国家的社会体制要由美国来选择，而是一个民族的文化观、价值观也要由华盛顿来决定。在“硬力量”大棒下的胡萝卜“软力量”也越来越多地显露出“侵略性”，它势必会造成其他文化的强烈反弹。　　《人民日报》 (2004年02月13日第七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