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刘毅

　　新闻背景：

　　两年前，中国气象局“一院八所”面向海内外公开招聘院所长，在科研院所引起不小震动。两年来，这一颇有力度的改革举措遇到了哪些阻力？解决了哪些问题？取得了哪些成效？近日，记者来到中国气象局，对诸多当事人进行了采访。

　　在最近召开的部属公益类科研机构体制改革工作会议上，科技部部长徐冠华盛赞气象部门科研院所在改革中展现出了高度的开放意识和进取精神，为科研院所体制改革树立了一个好的样板。

　　封闭的围墙一定要推倒，可是——

　　会有人来揭“招贤榜”吗？

　　前几年，中国气象局局长秦大河院士曾经到一些气象研究所考察，他发现，“有些所根本不像研究所”。

　　当时的气象科研机构，包括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北京城市气象研究所、上海台风研究所、武汉暴雨研究所等在内的“一院八所”，都不同程度地滞后于社会发展对气象科技的需求，人才队伍薄弱、思想意识封闭的问题尤为突出。

　　改革势在必行。2001年，中国气象局被列为国家首批正式启动公益性科研机构改革的四个部门之一。中国气象局党组决定，通过面向海内外招聘“一院八所”院所领导，吸纳优秀科研领军人才到国家级气象科研机构中来，打造一支高水平的气象科研队伍；同时，通过这一做法，打破思想意识上的“围墙”，营造改革创新的氛围。

　　“说实话，我们当时有些担心，作为社会公益类科研院所，我们提供的待遇并不优厚。万一没人揭这个‘招贤榜’怎么办？”中国气象局副局长郑国光说。

　　结果这次招聘反响很大。最后，“一院八所”的院所长中，只有1位是原任所长通过竞争上岗，其他8位均是“外来者”，其中包括两名海外专家。有的所长是调过来，大部分所长则是兼职———不求所有，只求所用。

　　气象科研院所以公开招聘院所长为突破口，启动了改革。“就像是给气象研究系统猛烈的一击，”秦大河局长说，“封闭的围墙被推倒了。”

　　为了整体发展，顾不了个人得失———

　　给自己物色“竞争对手”

　　听到“一院八所”改革的消息，时任广州热带海洋气象研究所所长的梁建茵感到“冲击很大”。

　　不过，为了研究所的长远发展，梁建茵理解、支持这一改革，并积极寻找所长人选，为自己物色“竞争对手”。这些“对手”中就有中国科学院南海海洋研究所热带海洋环境动力学重点实验室主任，后来成为所长的王东晓。梁建茵则由所长变成了常务副所长。

　　“我从王东晓所长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他给我们带来的最大变化还是观念。”梁建茵说，以前研究所想得更多的是怎样“活下去”，现在则意识到，一定要“求发展”。作为气象科研的国家队，必须增强主动性、积极性，面向国家需求开展研究，拓展研究与业务工作，甚至要有比业务部门先行一步的能力。

　　对高速公路上雾的预报预警研究，就是广州热带海洋气象研究所面向实际需求开展科研，并把科研成果业务化的一项得意之作。广东省冬、春季30％以上的时间有雾，经常会影响高速公路的通行。研究所积极完成了有关研究，今年底，这一系统将实现准业务运行，然后交给高速公路营运单位应用。

　　中国气象局副局长郑国光告诉记者，公开招聘后，“一院八所”原来“一把手”大部分成为副手。这些同志认真向新任所长学习，积极配合新任所长的工作，共同开创了气象科研的新局面。

　　找回失去的信心和干劲———

　　一年用了三年的电，干了七年的活

　　8名新任院所长从海内外应聘而来，看中的是这里干事业的环境。

　　兰州干旱气象研究所所长张强2001年底竞聘上岗。“刚开始很不适应，”张强说，“以前我一直从事科研工作，缺乏管理的经验，很多东西都要边干边学，例如开会时如何讲话，怎样做思想工作等等。我用了半年的时间适应角色转变。”

　　上任不久，张强发现面临的最大困难是“科研人员信心不足”。所里一方面开展定期学术交流，活跃学术氛围，提高科研人员的学术水平，一方面给大家压担子。2001年，所里决定申请国家自然基金项目，“这在以前没有想过，更没有拿到过。”不少科研人员存在畏难情绪，张强等所领导苦口婆心地做工作，甚至“命令”大家积极申请。

　　“一共写了4个项目建议书。2002年结果出来，中了两个，这对大家震动非常大。2003年，我们又成功申请了两项国家自然基金项目。”张强说。

　　改革使科研人员“兴奋”起来。2003年，这个所的办公用电量是前3年的总和。有人说，现在1年干的活是以前7年的工作量，现在1年科研水平的提高是以前10年都达不到的。

　　科研水平的提高，使得科研人员的底气足了，胆子大了。2002年，所里召开年会，还有不少人讲话结结巴巴，甚至不敢上台做报告。2003年底的年会上，大家上台演讲就放得开了，而且报告的“含金量”也大大提高了。张强笑道，“现在，我学会了‘说话’，所里的科研人员也学会了‘说话’”。

　　“黑头发”多了，旧观念少了———

　　年轻人带来年轻的风

　　张人禾被任命为中国气象科学研究院院长时，气科院的职工既有欣喜，也有担忧。

　　“气科院作为科技部公益性科研院所改革的样板，已经有了初步的起色。张院长才40来岁，以前是中科院一家研究所的副所长，所以有人担心他在气科院这个行业特色突出的研究院，能不能干得出色。”气候与环境变化研究所研究员赵平告诉记者。

　　不过，大家很快就发现，这位文质彬彬的新任院长带来了新的理念、新的做法，带来了改革的新风。数值预报研究中心业务秘书陈贤说，通过改革，科研人员有了紧迫感和危机感，责任感也增强了。一个突出的表现就是加班的人多了，晚上，办公室里经常还是灯火通明。“这方面，张院长给我们做出了好榜样。今年春节放假期间，我们经常看到他办公室里的灯很晚还亮着。”

　　灾害性天气研究所研究员刘黎平感到，“一个突出的变化是‘黑头发’越来越多了。现在的科研骨干一般在40岁上下。”在招聘院长后，气科院又招聘了首席研究员和科研骨干，带动了队伍整体素质的提升和年轻化。

　　2003年，中国气科院获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项目资助强度在地学部排名第十五，是建院以来最高的排名。在中国科技信息研究所公布的全国各学科2002年《科学引文索引》（SCI）论文统计中，气科院已跻身我国SCI论文高产机构的前列。

　　指着不远处即将竣工的气科院研究大楼，赵平研究员笑着对记者说，“你看，我们不但没走下坡路，还要往高处走了”。

　　《人民日报》 (2004年02月26日 第十四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