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黔在线讯 春节早已过完。织金县贵果镇新华村新坪组30岁的农民周其刚,要出门到安顺打工。

　　早上8点动身时,妻子在他的衣服口袋里揣了几个煮熟的鸡蛋。我跟在他的后面,一路气喘吁吁,赶了10多里山路来到镇上,坐中巴到县里转车。上车前,周其刚又一次仔细地查看了挂在身上的布包,布包里除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外,还有身份证、暂住证和流动人口证。他说,这可是三件宝,外出务工没这几样证件,在城里一天都呆不下去。

　　和周其刚一起出门的还有同村的罗老六。35岁的人,还没讨到老婆。坐在车上,罗老六倒是蛮乐观的,不停地讲着些笑话。车过熊家场镇时,周其刚的一个熟人又上了车,是熊家场镇的25岁农民韩贤军,也是去安顺找活干的。

　　春运期间,车费很贵,从织金县城到安顺竟然要25元。“要是平时,15元就够了。”周其刚说。出门的时候,他只带了50元钱,付了两趟车费,口袋里只剩10多块了。

　　车到安顺已是下午4点。韩贤军在安顺市三刀厂附近租有一间屋子,是他年前在安顺做工时和几个单身民工合租的。大家在车上时就已合计好,3个织金老乡住在一起,房租费80元共同承担。这是一间约20平方米的小屋,光线很暗。里面有三个地铺,一个蜂窝煤炉,还有简单的餐具。3个人把身上的钱全摸出来凑在一起,一共有95元。周其刚找了张纸记了个账,分工罗老六买米和菜,韩贤军买煤生火,周其刚则等着做饭。趁韩和罗出门的空闲,周其刚对我说,其实他在安顺打工已经好多年了,现在的活越来越不好找,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找到自己满意的一份活。

　　天刚亮,罗老六就出门了。跨出门槛时,他从周其刚手里要了昨天买米余下的50元钱。他说,听说龙景山一带有板车出租,租金才1块多钱一天,只需交50元押金就可以用一天。

　　韩贤军是第二个出门的人。他提上了以前放在屋子里的砖刀。他是个泥水工,年前在安顺几家工地做过工,他打算去这几家工地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空缺。

　　两人走后不久,周其刚也出了门。才30岁的他,看上去至少35岁。他告诉我,由于没文化,去工厂联系活的事他想都不敢想,他也没什么手艺,不能像韩贤军那样去做泥水工。他惟一有的是力气只能找些苦活做。

　　走在街上,周其刚的眼睛一直在搜寻两旁的工地。我们先来到东关轿子山监狱小区建筑工地,不少民工正在开挖地基。周其刚走过去和一个约50岁的民工搭话时,没忘记掏出1块2角钱一包的“红中”烟敬给对方。民工接过烟,一屁股坐在沟坎上,对周其刚说:“你咋个不早两天来哟,我也是前天才来的,当时正好工地上差人,可是现在不差了,老板说不能再增人了。”

　　我们又来到东山路口旁边的一个建筑工地,这里也在开挖地基。碰巧一个年约40岁的中年汉子是周其刚的老乡。周走上前去,和他亲热地打招呼。中年汉子停下手里的活,站在深沟里,盯着周说:“兄弟,等我今天晚上问问老板,他要同意,我马上来通知你,你住哪儿呀?”周其刚告诉了他住处,丢下一句话:“那我等你的消息哟。”

　　接下来,我们又走了北门、两可间、开发区等地方的建筑工地,都没有找到活儿。民工们都说周其刚不该这么晚了才离家出门,他们可都是大年初几就来工地上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正月尾了,哪个工地不是人满为患?周其刚心里窝着火,说他本来准备大年初八就要来安顺的,老婆叫他多呆几天出门。“现在好喽,活都找不到了。”说完,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

　　跑到中午,又饿又累,我作东请周其刚在一家小馆子吃了碗蛋炒饭。然后,又开始在大街小巷乱串。串到武当山路口,碰到了正在拉板车的罗老六。罗老六正在给一个干部模样的人送家具。茶几柜子什么的堆了满满一板车,反正没事做,周便跟在板车后面,不时推一下板车,搭一把力,然后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罗老六聊着。罗老六叹口气,说今天只拉到了10多块钱,“城管的管得好展劲。我早晨刚把板车租出来,就被城管的追了一趟。只拉今天一天了,明天找别的事干算了。”

　　回到三刀厂的住处,已经是该做晚饭的时候了。周其刚正在淘米,韩贤军一脚踏了进来,看他那张沮丧的脸,就知道他也是一无所获。“唉,今天放了空炮,冤枉了老子一天的功夫。”韩贤军骂开了娘。

　　吃饭的时候,韩贤军告诉了大家一个好消息:一个搞货物装卸的熟人说,北门和西航路一带建材门面和木料市场晚上有不少货要装卸。周其刚和罗老六听了都极为兴奋,大家决定晚上去碰碰运气。

　　昨晚3个人果然运气好。他们在北门一带帮人卸石棉瓦,虽然累到半夜两点,但每人各挣了15元钱。熬了夜,大家都睡得很香,快11点了才懒懒的起床做饭。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和北门武当山至西航路一带的好几家建材门市部和家具市场老板讲好了,他们白天和晚上都守在这些老板的门面前,只要有货装卸,活儿就归他们做。

　　中午12点半,我随3人一起来到虹山西路一个姓张的建材经营业主门面前,刚坐下,就有一辆大货车拉了一车石棉瓦来。业主叫几个人把石棉瓦一张张搬进门面里堆好,讲好5分钱一张。几个人刚拉开架式,远处跑过来几个民工也想加入。周其刚忙制止说:我们3个已经包下了,你们就别来了。那些民工只好无奈地离去。

　　晚上,我再来到西航路木料市场时,一条街人头攒动,好几辆大货车摆在街边,几十个民工挥汗如雨。周其刚几个正从一辆大货车上搬运家具到一家家具市场。运家具来的是贵阳的一位师傅,他告诉我,很多民工搞货物装卸需要用板车,但白天板车大多要被城管人员没收,现在大家都学聪明了,一般白天很少有货运到市场里来,所以晚上民工们在这儿是一定能找到活干的。

　　离开周其刚等人时,已是凌晨一点。周说,这一天干下来,已经找到了30块钱。在没找到更能挣钱的活儿之前,也只能搞货物装卸了。

　　作者：沈仕卫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