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羽

　　过年了，妻子买了两幅壁挂挂在餐厅的墙上，一幅是“酒”，一幅是“茶”。她说我饮“酒”她品“茶”，各得其所。

　　要是她叫上我一同去买这些饰品，我是断断不会同意买的。因为那两幅壁挂除了那像红木的框子有些可人之外，中间的所谓艺术创作，至多也就是个小学毕业连字架也不稳的人写的东西，看着叫人心里不舒服。

　　既然她已兴味十足地挂上去了，我也就不再扫她的兴。因为过年都要讨个口彩，说几句不中她听的话，不如说几句她高兴的话。比如说那框子的颜色如何正好与墙壁的纯白形成映照，那框子的大小正好合适，挂的地方不上不下不左不右，饮茶品酒时随时可见又不刺眼之类。但绝口不提壁挂中的主要东西。

　　妻子也不追问，她仍然满心欢喜。我想，妻子心中的欢喜不在乎壁挂中的内容，只在乎壁挂与墙壁和过年应该有的新鲜惬意的气氛而已。我由此想开了，追求十全十美是一个普通老百姓能做到的么？就那么一点儿毛角子还想弄稀世珍品挂到厅堂里？想到这里，便忍不住瞟了墙上几眼，妻子问：“看‘茶’还是看‘酒’？”我说：“都看。”她说：“有什么好看的呢？”我说：“有的。”我便说开了。“酒”字是三点水加一个“酉”字，酉在十二地支中配的生肖为鸡。要是鸡掉在水中，或水浇在鸡身上，鸡都成了落汤鸡，自古至今只要与酒沾上边的人没有几个成凤凰或者大鹏的，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虽然李白斗酒诗百篇成文坛佳话，为饮中仙们争得一口气，但李白终究比落汤鸡还惨，成了落水鬼。而“茶”字呢，则更富于哲理了。“茶”字上面是草，下面是木，中间一个“人”字，人在草木中。说穿了就是人生在世，衣食住行，争名逐利，你争我夺，悲欢离合，如草木一秋罢了。酒茶都是警世觉人的。

　　说到这里，妻子把筷子一放，打断我的话头，说道：“既然知道人世如草木，平平淡淡地过不是很好么？你为何偏偏经常醉醺醺归来，像只落汤鸡？”

　　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