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贵州的一台杂技歌舞《依依山水情》,入选为2002—2003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十台“精品剧目”之一。实在不易!

　　曾有该项“工程”的评委用“惨烈”二字来形容最后的评选。有关方面也曾屡屡强调,这不是评什么大奖,而是一个推荐和选拔舞台艺术国家形象的过程。因此,依我之见,这“不易”至少有四:其一,从166项筛出30项,再从30项中筛出10项,淘汰率之高,前所未有;其二,拥有不少优秀剧目的十家中央直属艺术院团,竟然无一剧目入选,更是闻所未闻!其三,据我所知,《依依山水情》名列第九,与第八名的闽剧《贬官记》(福建实验闽剧院)仅差0．03分,惊险至极;其四,十台精品剧目中,西部仅两台(另一台是重庆的川剧《金子》)。

　　但我们居然就是“进去”了!

　　个中的酸甜苦辣,遵义市杂技团、贵州省歌舞团以及其他参与其事的人当然有一本“账”。总导演丁伟就说过:“要有一颗勇敢而坚不可摧的心脏,还要有永远不足的睡眠……”

　　看过这台剧目演出的业内人士,对剧中的种种精彩之处,早有宏阔之论,自不待言。我此刻做的却是业外人的猜想:这道风景缘何如此亮丽?

　　当我回顾我所了解的《依依山水情》的诞生过程时,我“发现”:它其实就是“1+1>2”的又一个例证———

　　它将九个不同的杂技团体先后在国际国内荣获金奖、风格各异的二十五个杂技节目,与遵义杂技团高超的技艺和开放、吸纳、组合能力融会在一起;

　　它将具有相对独立叙事意义的整段舞蹈,与惊险、刺激的高难度创新杂技技巧融会在一起;

　　它将如天籁之声的贵州侗族大歌、苗族飞歌,与西方的交响乐、拉丁音乐、钢琴、弦乐队的演奏融会在一起;

　　它将一个具有世界性、现代性、前瞻性的“重量级”话语,与一种童话世界的地方性“梦幻”话语融会在一起;

　　它将笨重夸张的“卡通化”、“马戏化”角色造型,与空灵、轻盈、充满美感的当代杂技最高水准的技巧展示融会在一起;

　　它将最古朴、最原生态、最单纯的故事,与现代舞台声、光、电科技的最新成果融会在一起;

　　它将国内最新锐的舞台艺术创作班子(如舞蹈编导丁伟、舞美设计曾力、作曲郝维亚等),与拥有强大实力的明星杂技团遵义杂技团和贵州省歌舞团、遵义市杂技学校的优秀人才融会在一起;……

　　在这一系列融会的过程中,彼此相异甚至相悖的观念、内容、形式在碰撞、冲突、吸纳、“化合”,一种崭新的舞台形式显现了,一个区域空间被“三面墙”囿限了的舞台,又具有了无限丰富性和可利用性的空间。小故事、大精神,多时空、高技巧,杂技的语汇被充分发掘、拓展,在舞台上营造渲染出各种具象、意象、抽象的情境和意境,为观者提供了出神入化、若梦若幻的无限想象空间,而艺术家们对当代前沿艺术精神的把握与张扬,则已经含蓄而巧妙地蕴藏其中,却不动声色……

　　这就是结果。用新话来说,这就叫做资源的优化配置,强强联合、整合,做大做强;而老话则说:种瓜得瓜,种豆得豆,撒什么种子开什么花。试想,其中若是少了谁,说不定结果就会是“播下龙种,却收获了跳蚤”。

　　我却特别记住了总导演丁伟后来十分感慨的一句话。他说:“最让我感动的是那些没有干扰过我的贵州省文化厅和遵义市文化局的官员,以及贵州省和遵义市的高层领导,……”尊重人才、尊重艺术家按艺术规律所进行的艺术创造,这才使他终于得以实现他的创作梦想:做出“一台遵义的、贵州的、中国的也是世界的杂技晚会。”

　　这是不是最重要的呢?

　　我想,艺术国家形象的选拔是重要的,艺术价值取向的引领也是重要的,但更重要的是艺术促进机制的建立,其中显然还应包括促进艺术创作观念和评估观念的转换。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够理直气壮地拒绝滥竽充数的艺术作品,也拒绝胶柱鼓瑟的艺术观念,从而真正地促进艺术的繁荣。

　　我进而又想,我们贵州的有一些事情,是不是也可以从《依依山水情》的衍生过程中体悟到一点什么,从而也能办得“亮丽”起来呢?

　　栏目告白

　　老话说:舞台小世界,世界大舞台。

　　老话又说:唱戏的是“疯子”,听戏的是“傻子”。

　　老话还说:看戏(在曲艺里是“听书”)落泪,替古人担忧。

　　三句老话,其实说的都是艺术家在艺术创造、观众在艺术欣赏中的态度和感受。自然可以从不同的角度来解读,见仁见智,各得其所。

　　本版开辟这个栏目,用意即在于:希望爱“听书”“看戏”的诸位,把你的点滴所见所闻所得,借这个栏目生发开去。

　　当然,“书”和“戏”也并非只有“听”和“看”一种途径。你若是喜欢“看”书或“听”戏而有所得,我们亦很欢迎。

　　作者：何光渝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