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青

　　曾有外国游客戏谑：到中国旅游是“白天看庙，晚上睡觉”。这也难怪，“天下名山僧占多”嘛，游中国的名山大川自然少不了寺庙，这也是一种特定的历史文化。然而，到了欧洲，看了遍布各国、四处林立的教堂，你就会觉得中国的寺庙和欧洲的教堂相比，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为了防止“白天看庙，晚上睡觉”的套路，临行前我就对欧洲朋友嘱咐：只选一处有代表性的教堂参观即可，重点是自然景观和历史文化。不料到了欧洲，每到一地朋友必带你进教堂。我有些恼火，朋友却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不看教堂看啥呢？在欧洲，有人群的地方就有教堂，教堂艺术、教堂文化是欧洲近千年历史文化的重要内容，你想躲也躲不开。”

　　随着参观日程的进展，对朋友的教诲也日渐领悟。所到之处无论是城市还是乡村，是大国还是小国，举目是耸立的教堂建筑。登上德国议会大厦顶端，放眼柏林全景，标志教堂的钟楼拔群楼之巅，成林立之势，成为柏林的独特风景线。乘车穿越田野山川，最高的建筑也必定是教堂。有些村落只有五六户人家，同样有座像样的教堂。据说荷兰一个只有12万人的马城，就有教堂450多座，修道院300多处。有资料显示，基督教是当今世界上传播最广、信徒最多的宗教。而欧洲又是最集中的地方。几乎70%的欧洲人信奉基督教，而西班牙高达96%之多。他们上至总统、首相、政府要员，下至平民百姓、各色人种大都信奉上帝。美国总统宣誓就职都要手持《圣经》，英国国王加冕和王室成员的婚礼也要在教堂举行，甚至一些各阶层的名人死后也以能安葬于教堂或在那里立块碑为荣。进入高科技时代的今天，西方国家信奉基督教的人数不但没减，反而有上升趋势。目前占了世界人口的30%还多。一到星期日，欧洲各地大大小小的教堂，挤满了来做弥撒的善男信女，虔诚之至，令人叹服。朋友说：宗教与欧洲人的生命、生活直至一生都是密不可分的。你看他们一生下来要到教堂去洗礼，结婚要到教堂请牧师主持婚礼，死后还要请牧师祈祷，离了教堂怎么过呢？

　　教堂与欧洲人的生活密切相关，同时也是欧洲文化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有人说欧洲的每一座教堂几乎是一座艺术博物馆，这话一点不假。你在那里可以尽情地领略近千年来欧洲的雕刻艺术、绘画艺术、装饰艺术、建筑艺术，去追溯欧洲文化历史发展的脚步。意大利米兰博物馆的解说员认为，欧洲文艺复兴之初就是从宗教宣传开始的。从15世纪初期首幅圣母玛丽亚怀抱耶稣的油画开始，一直到现在，圣经里的故事与传说就成为画家们、艺术家们展露才华的重要内容。当你漫步在法国卢浮宫、梵蒂冈大教堂、意大利艺术博物馆和其它城市的艺术长廊时，你会发现几乎一半以上的作品是宣传基督教的。达·芬奇著名的《最后的晚餐》、米开朗基罗的《圣母哀悼基督》以及《末日的审判》、《创世纪》等9个主题合成的巨作，拉雯尔的《圣典辩论》、《雅典学院》等就是最好的证明。特别是人物裸体绘画的解放，首先是从宗教打开缺口的，当时政府规定，裸体只能画圣经里的人物，不准画真人。如果没有这个开端，就不会有后来的思想解放，就不会有像《大卫》这样的艺术名塑，至于宗教对文学创作的影响，更是世人皆知，雨果的《巴黎圣母院》、女作家切蕾塔的《被欺骗的天真》等一大批文学名著，无不是以教堂为题材的。

　　说来也怪，随着参观的延续，对教堂的兴趣竟越来越浓，特别是到了巴塞罗那的神圣家庭教堂、米兰大教堂、梵蒂冈圣彼得大教堂，更有大开眼界之感，其精美高超的建筑艺术尤其令人叹为观止。圣彼得大教堂是世界天主教会的中心，是罗马城区的最高建筑。起建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集中了许多著名建筑师和艺术家参加了这项工程。勃拉芒特、拉雯尔、米开朗基罗等大师先后主持过建造，前后达100年之久。由米开朗基罗最后完成的大穹窿顶的鼓座成为世界各国竞相模仿的艺术标志。大堂内外的绘画、雕刻、雕塑无一不是名家之做，令人目不暇接。米兰大教堂与圣彼得教堂有异曲同工之妙，所不同的是米兰用了近500年的时间才建成，其4000多尊雕像和1000多幅浮雕成为欧洲教堂之最。也许投注于教堂建筑是建筑师们出成果的园地，因此几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名师艺徒把自己的满腔心血倾注在教堂建设上。近代最有名的要算是西班牙的安东尼·高迪了，这位擅长以圆形曲线图形设计的建筑师，用自己毕生的精力设计了巴塞罗那的圣家教堂。其奇特的造型看上去像是用松软的粘土捏制而成，4个空心塔高高耸立，塔顶形状错综复杂，每个塔尖上都有一个围着球形花冠的十字架。各墙角伸出各种怪兽，整个建筑没有采用直线条，看上去栩栩如生。该教堂从1882年开始动工，至1929年高迪去世仅完成了不到四分之一。直到今天教堂仍然是一片乱哄哄的工地，我们在现场看到，高吊车林立，塑料围棚、碎木石头遍地。刚到10月，工地早已不见人影。一问才知道，对该项工程政府从未投资，资金来源全靠门票收入和信徒的捐款。于是，有钱就建，没钱就停。如此建建停停，至今尚未完成总工程的三分之一。至于最终何时完工，谁都摇头。到此可以略知，教堂与欧洲人的关系是一本读不懂的书。记得马克思讲过，宗教是人类的“精神鸦片”，可它又是人们的一种精神寄托，是一种净化人的灵魂、化解社会矛盾的药方。矛盾的世界，世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