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驻英国特派记者 施晓慧

　　编者按：中学是人生汲取知识的重要阶段。然而，什么应该是中学阶段获取知识的重点？学习应该是快乐的体验还是痛苦的体验？在不同的教育思想指导下有着不同的答案。请看本报驻英记者发回的详细报道。

　　最近，记者就中英教育方式比较，与英国文化委员会的朋友阿德里安进行了多次对话，并采访了在英国学习的我国中学生，在此写出部分内容，不作结论，仅供参考。

　　两个惊讶

　　一次与阿德里安聊天，提到孩子在中国上中学时不喜欢上历史课，他大惑不解。他问是否学校不够好，我告诉他是北京一所重点学校，历史老师是北大毕业的青年教师。他又问孩子老师怎样上课，孩子说是把每课的考试要点写在黑板上，让同学们回家去背。他问还有呢？孩子说就这样。他又问孩子学历史干什么，孩子说考试，考完就忘了。阿德里安惊讶得一下站了起来：太糟糕了！难以相信！他一个劲地摇头。

　　那么，英国中学的历史课怎么上呢？阿德里安告诉记者，历史年代和人物名字也是要背的，其他不用背。老师通过讲课和引导学生读参考书，要帮助学生知道许多相关的历史故事，然后做练习，即同学分别扮演不同的历史人物，一起重新演绎而不是重复一段历史事件。你如果认为你扮演的人物当年犯了大错，可以选择你认为正确的做法，那么学生们演绎的历史事件的结局就会很不一样。从这些变化中，你可以体会到历史演变的复杂性。学生的作业以论文为主，也是根据你自己的判断来做，没有标准答案，只要言之有理。这回轮到坐在一边的孩子惊讶了：“历史课要是这样上，我也喜欢了！”“当然！”阿德里安笑起来：“历史课一般在英国中学里都是很受欢迎的课。”

　　一个事故

　　牛津大学毕业的阿德里安有着丰富的教育经历，他在英国文化委员会工作期间，到马来西亚、孟加拉等发展中国家做过多年支援教育工作，现在还是中国广东民办五邑大学的名誉校长。有一次在阿德里安家里，他讲起在马来西亚办学的故事。他说，英国派了很多老师到马来西亚去教书，那些学校都接受英国的考试，也和英国学校一样定期接受教学质量的考察。慢慢地，教学规模不断扩大，也有一些当地的老师到英国进修一段再回去教学。

　　后来，英国文化委员会在一次教学检查中偶然发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有一门课的学生，考试成绩都很好，但在教学检查中，他们几乎回答不上来大部分问题。是考试作弊了吗？调查结果是否定的。最后从教课过程中发现，一位当地教师不知道这门课应该如何教，就把在英国进修时所有的考试题目都收集起来，然后让学生背。题库是有限的，学生背得多，得好成绩的可能性就大，但其实什么也没学会。“这是一次大事故！”阿德里安口气很重地强调说。教师的任务是让学生学会知识，不是为了考试。这个老师本末倒置了。

　　一本书

　　听了上面的事故，记者脑子里掠过了国内应试教育的种种现象。记者问：“按英国的教育思想，中学生应该用什么方法学习？”

　　阿德里安从书架上取来了好几本书，其中一本书名叫《学会学习》。他说，书的作者是英国非常著名的教育家。阿德里安选出其中的一章指点着，从逻辑学上分，知识可以分为两类：“封闭的”和“开放的”。“封闭的”学科，结论具有逻辑上的因果必然性；“开放的”学科，结论不具有必然性。他进一步解释，在中学的知识范围里，数学、物理等理科大部分属于“封闭”类学科，学生在学习这类科目时，要训练思维严谨，学会寻找必要的条件来得出必然的结论；文科社会学的课程大部分属于“开放”类，事物发展过程中受到许多不确定因素的影响，结论是不可能固定

　　的。艺术类科目就更加开放。学习这一类科目，要让学生敞开思想，理解现实社会中事物发展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书里举了很多实例来说明各学科的学习方法。记者翻了一下，发现这本书实际上体现了科学的认识论，学生从中学到的已不仅是如何用不同的方法有效学好不同的学科，也潜移默化地学会了怎样认识世界。记者也觉得很受启发，联想到上一次谈话中关于历史课的例子，感到这也许是国内文科教学改革最有借鉴价值之处。

　　一个实例

　　晓雪是上海的初中毕业生，去年暑假到英国读ALEVEL，相当于中国的高中（或大学预科）。记者和她谈起在英国中学的学习。“中国中学的课程比英国深吗？”记者问。“数理化是，特别是高中的数学有很大优势，”晓雪说，“但其他方面英国学生的知识比我们多得多。”在英国读高中，除了数学、英文必修，其他课都是选修。她选了一门地理课，以为容易些，一上课才发现根本听不懂，而英国的同学轻松得就像玩一样。她借来初中的课本都学得很吃力。而英国的初中生知识面很宽，他们初中毕业时，最少要有6门课的考试成绩，多数人考8—10门。她说，中国的教学像钻井，洞很小，钻得深。英国的教学像铺沙子，面很宽，一层一层铺。比如地理课，可能小学就开始有了，讲的是常见的简单现象，用的是日常用语；初中时，知识比较系统化了，但不用专业术语。到高中，再学会使用专业术语。

　　记者想知道在英国学校里学生是怎样“学会学习”的，便问晓雪是怎样上课的。晓雪说，她选了一门心理学，这是一门新课，开始比较浅，老师讲了一些有关的理论知识，组织一些讨论，然后给他们一些简单的观察或调查题目，比如，英国人迷信从梯子下面走会带来不好的运气，那么在路上架一个梯子，行人会做什么样的反应？老师给他们一些方法指导，他们就走出课堂，用自己的观察去完成一篇小论文。内容逐渐加深，方法基本是这样。她还选修一门媒体课，也是看很多不同时期、特点的录像，根据老师讲过的理论，写出自己的分析和判断。

　　晓雪说：“在英国中学学习很辛苦，周末都在做作业，但都是活的东西，要通过你的观察和思考去获得。不需要死记硬背，反而比死记硬背记住了更多的东西。我更喜欢这样的学习。”

　　三个目的

　　阿德里安告诉记者，在英国好的中学，大学预科课程既包括介绍学习与思考的“全面技巧”，也鼓励发展学生个人的各种能力和有教养的社交能力等。“全面技巧”课程的目的是：

　　一、使学生能够变得有能力和自信。包括能发现、汇集、分析和评估数据与意见；能系统地比较数据和使用信息，提出一个案例或展开一个论点；能在封闭与开放式知识体系问题上都思想清晰和有逻辑性；能以开放的思想，有道理、有说服力和训练有素地在讨论、争论和论辩中展现魅力；能在广泛的主题上有细致的理解力，并发表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