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湘篇

　　粤闽篇

　　粤桂篇 1

　　粤赣篇

　　没有比广东广西更像两兄弟的了。虽然有人说这两兄弟一个富一个穷。

　　共栖岭南，同属百粤，在广西的很多地方，人们说着跟广东一样的白话；山水相连，品性相类，两广是同饮“西江水”。——鸡犬之声相闻，两兄弟当然要携手前行，共谋发展。

　　在工业梯度转移中，两兄弟的诉求可能会有不同：广东也许是想把劳动力密集型、资源型企业西迁；而青山绿水的广西，则可能更乐意承接高科技企业的辐射。不要紧，泛珠三角经济圈本来就是一次破除区划界限、破除各自为政观念、破除经济壁垒的区域合作，一切都有着相互妥协、共同前进的可能。

　　今天我们关注的广东怀集、广西贺州，古来曾是中原与岭南交流的一个重要孔道。现在，面对泛珠三角区域合作的大蛋糕，它正在考量自己的那一块。

　　走在粤桂边界

　　两省交接处的瓶颈路，使怀集和贺州这样的边界城市发展起来显得有心无力

　　3月的一个早晨，在一片雨雾中，我从广州出发，取道粤西北的怀集赶赴广西。我的第一个目的地是桂东的贺州。

　　出广州后，道路逐渐变窄：从八车道的广佛公路转入四车道的广三公路，经三水，过四会，公路几乎是笔直的。中午时分，车入“四会市绥江线生态公益林保护区”，路边有水相偎，水的那一边是青山。

　　进入广宁地区后，路从四车道变成两车道。这条路在经过广东怀集、广西贺州后，才逐渐变宽变直。

　　这一段二级公路被称为这条两广通道的“瓶颈”路段。

　　进入怀集路段以后，路上被沥青修补之处越来越显眼。“大车最怕走这条路，特别是集装箱车，弯多路陡。遇上修路也容易堵车。”怀集县宣传部副部长罗天兴说。罗认为路是制约怀集县发展的主要原因。

　　这条路1991年动工，1995年修完，当时有很多地方还是砂石路，直到1998年才基本改成水泥路。1998年以前还没有穿山隧道，当时从怀集开车到贺州要花5个多小时，现在已经缩短到两个小时。路修通以后，车辆不断增加。货车通常在凌晨沐着月光，通过酣睡中的怀集，在早上把货送到广州。

　　这条路不仅是贺州、怀集的货物向珠三角地区运输的唯一陆路通道，也是这些地方向珠三角输送劳务人员的重要通道。怀集客运站调度员韩展群说，怀集的很多农民一年收入还不到1000元，所以每个家庭几乎都有人在外打工，他们通常去珠三角地区。怀集和广州之间每天有22班车。

　　人流、物流的繁忙并没有给怀集带来深刻的发展，怀集一直梦想着一条高速公路，希望借此从农业大县变为工业大县。“广东省已经考虑了怀集的交通问题，广州到贺州的高速公路今年年底要动工，2008年将全部完成。”罗天兴对新的公路满怀希望。

　　出怀集后不久，就到了粤桂边界。入桂后首先抵达的就是灵峰镇。至此，水泥路变为了沥青路。“这条路雨天会堵车，修路时也会堵车。”长途客车司机苏家兴说。

　　从这条二级路上经过的以货车居多，主要有桂林、湖南、贵州等地方的车。周围几个省都是往广东送货。如果107国道的罚款比较严格，很多车就会从贺州－怀集这段走。桂林和柳州的车也会从这里过。

　　过了灵峰镇，接下来是信都镇。信都镇是桂湘粤三省交界的交通要道，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这里就形成了一条专为过路司机开的“美食街”，60多家饭店沿路依次排开，连绵20余里。入夜，“美食街”更是灯火通明。广东阳江人陆显光也在“美食街”上开了一家饭店。叫“新来好”，生意不错。

　　陆显光的饭店可同时容纳160多人就餐，他现在不仅做司机的生意，还接待旅行团，很多都是从广东去桂林、阳朔旅游的客人。

　　陆还开了一家养猪场，成猪除在当地销售外，大部分销往广东。此外他还是一家食品公司的老板。“信都镇算得上桂东地区经济最好的一个镇，这里受广东影响很大，农副产品几乎全部运往广东。信都是广西第一个小康水平示范镇，这里的发展离不开广东。”陆显光说。

　　长途汽车在信都转入207国道，离贺州市区就不远了。留意一下过往的长途客车，往往都贴着至“八步”字样，而非到贺州。“八步”是“贺州”的旧名，也是现在贺州管辖的中心城区。八步在上个世纪中叶还不是这一区域的中心，当时的中心在千年古镇贺街。如今的贺街早已失去其过往的繁华，在车上看起来只是公路边的一个小县城，一掠而过。

　　怀集贺州，曾经的交通孔道

　　这两个城市，因水而兴，随着水运萧条，交通优势的失去使整个城市随之黯然

　　怀集、贺州，昔曾繁华。

　　怀集有绥江流过，贺州有贺江相伴，两条河流都并入西江，直通广州。怀、贺也因此成为古代水运商贸的重要中转站，贺州因此还有过发达的工业。

　　进入怀集境内后，常常可以看到在路边堆着很多细竹。这种竹子名叫厘竹，据说只有怀集一处才有，是当地传统的出口产品。

　　厘竹记载着怀集曾经骄傲的历史。明朝年间，南洋人很喜欢这种竹子。从那时候起，怀集的厘竹就沿绥江至广州，出海南洋。这远在粤西北的厘竹带着海的信息。

　　不仅如此，怀城(怀集县城)还发现了“天后宫”(妈祖庙)。妈祖是传说中渔民出海的保护神，福建、台湾、广东沿海以及东南亚地区都认为她是平安和福音的象征。妈祖崇拜是海洋文化的一个重要特点，有海水、有中国人的地方就有妈祖庙。

　　厘竹和“天后宫”引起了珠江文化研究专家的注意，中山大学教授、珠江文化研究会会长黄伟宗认为，它们证明了怀集是中国海陆丝绸之路交接点之一。中原的经济、文化经由怀城、绥江等通道进入岭南，怀集、贺州等得风气之先，经济文化一度繁荣。

　　绥江穿越怀城而过，“天后宫”遗址就在绥江中心洲上。从岸边远望，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年久失修的农舍。“妈祖庙”成了一个记忆。

　　怀集县总面积3573平方公里，人口90多万。粤桂省份的概念在怀集人的生活中被淡化，因为无论从语言上还是生活习惯上，怀集人与贺州人并没有什么差别，很多人家还是亲戚。怀集在历史变迁中曾经有七百年属于广西。南宋时候，怀集隶属广州的绥建郡；到了明朝武初，怀集隶广西平乐府；1952年，怀集县正式归属广东省，属西江行政专员公署。“从明初到民国这段时间内，怀集脱离广东管理后，由广西接管。所以，怀集的很多历史资料都在广西，专家们只有去广西的桂林图书馆才能找到记载这段历史的旧志。”怀集县地方志办公室主任林昉说。

　　从秦汉时期起，贺州(包括贺街)和怀集一样也曾是南北古道的必经之地。南下的货物经贺江入西江，直达出海口。学者陈乃良发现，湖南潇水和广西贺江之间有一段约170公里的古道，路宽1到1.5米，多为鹅卵石铺面，潇水、贺州古道和贺江三者的连接形成了古代货物运输的南北重要通道。贺州得水运之利，从秦朝直到元朝都为岭南要地。

　　民国时候，因为贺江水运的便利，很多广东商人来贺州开店。后来，矿产资源的开发又促进了工业的兴起，贺州成为桂东的一个工商业中心。

　　然而，当公路、铁路运输代替了水运，贺州的优势失去了。

　　贺州新城市运动

　　“以地换路”刷新了城市面貌，但这并不能解决它争做珠三角菜篮子时的不利地位

　　贺州至今没有通铁路和高速公路，只有207和323两条国道经过，均为二级公路。

　　“现在，贺州正在发展自己的道路，采用的方式就是邀请开发商参与，共同修路。”贺州市副市长秦全贵说。

　　走在八步区的街道上，感觉这个城市很新，据说这是多年来“城市化运动”的结果。从1992年起，贺州市在城市规划上进行创新：邀请一些房地产开发商出资修路，道路两边的地块允许房地产开发商出售，这就是“以地换路”。此举还得到了广西其他一些城市的效仿。

　　但是“以地换路”去年被贺州叫停，因为有的开发商偷工减料，一些道路刚修完不久就开裂损坏，更主要的原因是2002年贺州升格为地级市，政府“想使城市规划更有序”。

　　在贺州的一些道路旁，经常会看到三四层高的私家小楼。房主属于贺州的小富阶层，正是他们从修路的开发商那里购置路边空地建起房产。他们的财富来自与广东的商贸活动。

　　在贺州，产值最大的就是商贸、服务业等第三产业，它们占贺州市GDP的30％以上。

　　贺州也有着很好的山水，珠三角地区是贺州旅游业的重要客源。今年2月，贺州旅游局专赴广东茂名市推广贺州的旅游景点，如姑婆山国家森林公园、大桂山国家森林公元、荷塘十里画廊、天下第一洞碧水岩等。去年，贺州共接待了海内外游客155万人次，旅游收入6.2亿元，比上年增长53.28％。贺州希望珠三角的游客能够带动贺州的旅游产业。

　　与第三产业相比，贺州农业和工业的比重都不大。

　　中午时分，贺州的街道旁常常停着很多货车，司机斜靠在驾驶室里，等着生意上门。这些货车大多往广东运蔬菜。据统计，贺州市目前的蔬菜种植面积达到95万亩，总产量168万吨，每年销往粤港澳地区的蔬菜有1.5亿公斤。此外，每年还有3百万头生猪和上千万羽家禽运往粤港澳地区。贺州想成为珠三角的“菜篮子”，但是与贺州争夺珠三角蔬菜市场的城市太多，竞争太过激烈。为了适应广东人的口味，贺州甚至到广州蔬菜研究院买种子。

　　货车司机黄维旺往广东运送蔬菜已有两三年时间，但今年生意不好，这三四天来他还没有等来一宗生意。他说现在跑一趟广东也就能够赚二三百元钱。“两年前，我就是看着货运挺赚钱才买的车，现在往广东运菜的车太多，生意难做。

　　黄维旺两年前买车花了11万，这两年赚了5万，成本还没有收回来。

　　工业，向珠三角靠拢

　　贺州急欲承接粤港澳产业辐射，这一愿望实现的前提是尽快修通高速公路

　　其实，贺州现在最想发展自己的工业。

　　一直以来，贺州工业产值低于农业产值。去年，贺州农业总产值为39.5亿元，而工业总产值为34.8亿元。贺州市政府一直努力改变这样的经济结构，促进工业的发展。但是贺州工业基础很薄弱。交通的制约，让贺州失去了发展工业的机会。

　　对贺州而言，高速公路就像古代的贺江，它将承载着发展工业的梦想。

　　贺州市副市长秦全贵透露，目前广州到贺州的高速已经在规划内，贺州和广东肇庆都对此都很积极，预计明年这条公路就能启动。贺州路段已经有几家公司在争取投资权。

　　贺州向珠三角靠拢的姿态显而易见。从去年开始，贺州共选派了102名乡镇领导到广东佛山、东莞、深圳、珠海、南海、中山、顺德等地进行了挂职锻炼与招商。这批挂职干部共签订了80个合同项目，合同投资额达到5.99亿；项目意向书有20份，意向投资额为1.64亿元。

　　今年2月，广东美的集团与贺州市已经签署了战略合作框架协议书，承诺在未来的5年内投入30亿元参与贺州市的能源、交通、城市供水、高科技电子产业、旅游等各个行业的建设。

　　贺州市2003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了今后贺州工业发展的策略：加强建设旺高、信都、西湾工业区和八步高科技园，以这些工业园区为突破口，促进贺州工业的发展。其中，信都工业区因为临近广东的优势，要重点承接闽、粤、港、澳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广西壮族自治区主席陆兵目前曾表示，贺州区域优势明显，是广西连接粤港澳的东大门，要把贺州建成泛珠三角经济圈内的投资热土。

　　贺州最希望的是广东劳动密集型的产业转移。在目前交通条件尚不具备的前提下，如果说这还只是一个期盼的话，那么水电开发，已经实实在在地在贺州遍地开花。

　　广东人的小水电站

　　如果这些水电项目全部投产，每年可以给贺州财政带来约1亿元的税收

　　作为物流的要道，贺江已经失去了它曾经的优势，但它遍布山区的繁多支流，却蕴藏着丰富的水电。今天，贺江也并不寂寞。

　　来自广东连南的郑老板(化名)来贺州开发水电已有四年，最近正忙着水电站的续建工程。“以前，在连南，一个人每月也就二三度电的标准，出门都要拉灯。但现在家庭对电的需求越来越大。”他说，“电的价格由国家规定，市场比较稳定，不容易受到冲击。而且，贺州也欢迎广东商人来开发水电，所以我愿意来投资。”

　　郑老板的水电站建在贺州八步区桂岭镇管辖的山里。建立水电站要先截流蓄水，再利用水的落差把水能转化为机械能。因为水系长、落差大，贺州的小水电站还可以进行梯级开发。2000年开始投资时，郑老板投了1000多万元，装机容量超过2500千瓦，目前他又投了450万元，进行二级开发。郑现在打算上清远的电网，把电输送到广东各地。

　　由广东商人开发的贺州小水电站发展速度惊人，目前已经建成投产的项目有15个，续建项目有33个，新开工项目有62个，总数已达110个，项目总投资超过10亿元人民币。这些小水电站分布于八步区大宁镇、桂岭镇、南乡镇、黄洞瑶族乡等十几个乡镇。

　　来自广东清远、连山、阳山、佛山、东莞等地的投资商在贺州水电发展中成了无可争议的主角。在这些广东投资商中，约九成的人以前就是做水电工程。有的投资商已经拥有三、四个水电站，甚至有人已是亿万富翁。

　　贺州市八步区政府大力支持小水电发展，为广东商人提供免费服务。他们的努力也收到了很好的回报。目前的这些水电站就可以每年给贺州财政提供5000万元的税收。等到一百多个小水电全部投产，每年可以给贺州财政带来约1亿元的税收。

　　八步区“西电东送”指挥部的负责人、八步区区长罗常青说：“发展小水电站和进行“西电东送”有几点考虑：首先，贺州市和广东清远市、肇庆市很近，特别是封开、怀集两县和贺州山水相连，因此“西电东送”有区位优势。广东毗邻广西，距离比较短，所以我们决定和广东供电部门合作；其次，八步水资源丰富，总共有33万千瓦装机容量可开发电能。虽然八步有水电开发方面的经验，但是因为我们有资金困难，所以需要广东开发商来解决这个资金瓶颈；再次，广西电价低。广东电价是两毛八，而我们是一毛五。我们这样来解决电的市场出路问题是遵循市场规律的。”

　　目前，八步区共有两条供电网络通往广东：北线从八步经连山、连州上广东清远大网；南线从八步段的大平河经怀集、封开到广东四会市。四会市是广东的一个工业用电量较大的县级市。罗常青认为两广的利益是一致的，广东业主在这里开发电站成本低，而且两广的联系本来就比较多。

　　“西电东送”是资源输出型的工业，贺州政府也热衷于发展小水电站，因为它们的经济效益短时间内就能看到。

　　画游贺州

　　古地贺州

　　贺州市地处广西东端，与广东、湖南两省相邻，处于经济发达的珠江三角洲边缘与大西南之间，是沿海与内陆腹地的结合部。市区至广州316公里，距深圳、珠海约500公里，国道207线和323线贯穿境内，为桂西北乃至大西南通往珠江三角洲和港、澳的陆路出口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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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兽麒麟尊

　　国家一级甲等文物。出土于贺州市沙田镇。春秋战国时期贵族用的大型青铜酒器，距今约2500年，因外形似古代早期传说中的麒麟而得名。麒麟尊尾部附凤鸟，背部蟠龙，集中国古人创造的三大图腾麒麟、龙和凤于一身，形态古朴、憨厚、祥和，表现了古人对美好生活的憧憬，是中原文化、百粤文化和楚文化交汇融合的历史印记，见证了贺州市古老而悠久的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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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桂山公园

　　位于贺州市南面，距市区40公里，公园占地3000公顷，是桂东、桂林两地区唯一拥有成片森林的旅游度假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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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山风景名胜区

　　位于贺街镇临、贺两江交汇处。相传浮山建寺至今，不管遇多大的山洪，从未被水淹过，浮山始终浮在水面之上。浮山四周悬崖峭壁，奇险无比。拾级而上，山上林木参天，古藤缠树，层石峥嵘。山门石边的沧浪亭，刻有李济深先生手书的“浮山”二字以及历代书法家的作品。山上有环碧亭、陈侯祠、对歌楼、钓鱼台等建筑，青瓦玉栏、红柱丹梁，古诗楹联随处可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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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期报道

　　采写：本报特派记者　季敏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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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州的“以地换路”政策使公路得到发展，小富人家在公路旁建下一幢幢私家楼房。他们在与广东的商贸往来中积累下了财富。本报特派记者　季敏华

　　静静横在绥江上的木船。远处的江心洲上隐约可见“天后宫”遗址。它的存在说明这里的水运曾繁盛一时。本报特派记者　季敏华

　　贺州信都镇的美食一条街。身处湘粤桂三省交界地带，美食街的兴隆印证了这里的交通要道地位。本报特派记者　季敏华

　　本期体验·丝绸故道怀集、贺州